江湖的青妃也挑动了凤仪台,让凤仪台对内辅起了猜疑。不瞒陛下,当年督察院在宫中也布有耳目……”
成帝轻咳几声,面色微微绷紧,言临素如此坦然道出臣子在宫中布耳目之事,虽然是说先皇,也让人脸上挂不住。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这罪臣之子还坐在他对面泰然自若地饮茶。
言临素喝了口茶,顿了顿继续道:“奈何这个时候我爹布在宫中的耳目全然不起作用,他的消息网为人全数斩断,消息送不出宫门。”
成帝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你是怀疑有人走漏了消息?”
言临素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人这些年全无消息。我查了当年廉为的行踪,在出事之前他曾到过京郊的地藏庙,而从那里我找到了阎王殿的一个据点。”
“阎王殿?”
“阎王殿正是这地下江湖势力的名称,阎王殿内设十殿,却都听命于第十殿的笑阎王。当年的青妃也是诸殿主之一。而此番我在那据点遇上一人,故意为此人所擒,臣发现这人是……无根之人,或者阎王殿的势力已经深入后宫之中。”
成帝勃然大怒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言临素轻飘飘地道:“也并不是从陛下这一朝才开始。”
成帝觉得挽回了面子,容色稍和问道:“廉为他去那里做什么?”
言临素道:“万般皆空,地藏不空,月圆祷告,鬼市了愿。阎王殿的鬼市号称能了人心愿,只要诚心祷告,肯交换了筹码。大宁朝御史的品级一向不高,廉为的那点三两银子的俸禄,连个丫鬟下人都用不起,偏偏这个时候他远在家乡的老父因为失手烧着了一个富户的房子。若不能交出赔偿,那富户便要让廉为的儿子去坐牢。阎王殿不知怎么找上了廉为,要的只是让他的清名来换,廉为允了。当时廉为正与内辅袁大人不对板,逮着机会便参他狐媚惑主什么的。他入了狱,突然身死狱中,又留下了那封血书,袁大人这黑锅背得可不轻松。”
“言爱卿啊,朕给御史的俸禄是四两银子,比先皇多了一两。”
言临素道:“臣是否要替御史台谢陛下龙恩浩荡?”
成帝干笑两声道:“这倒不必。”
言临素抬了头,唇边微露了冷笑道:“其实若是君臣信重,又怎会给人挑拨的机会。”
成帝笑道:“言爱卿这话真犀利,让朕想起当日皇兄让我给他起的那根签,咯,就是案上搁着的那根。”
言临素在成帝的示意下拿起了案上的竹签,带着斑驳泪痕的青色竹签上写着:明月暗云浮,花红一半枯。事惹伤心处,行船莫远进。
成帝道:“我为皇兄起了此签,他便神情黯然。”
言临素道:“花红无百日,明月暗生尘。陛下戳了先皇的痛处。”
成帝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爱卿这话戳了朕的痛处,朕的这颗心好痛。”
言临素淡淡地道:“陛下请节哀。今日我求见陛下,是为了向陛下借人而来。我要端了阎王在京中的巢穴。”
成帝道:“你便不怕打草惊蛇?”
言临素道:“那只狐狸藏了太久,到如今全无消息,如今新朝立足未稳,督察院力量微弱。”
成帝横了他一眼,把那句“言侯有你在,谁敢觉得督察院弱”吞了下去。
言临素道:“我思来想去不如索性打草惊蛇,阎王不可能放弃这京中的据点,不管是他们反击还是重建据点,总是有踪迹可寻。”
成帝道:“你是想借朕的人去替你打蛇?”
言临素道:“不错。陛下果然英明神武。”
成帝摆了摆手,“少与朕来这套,朕便让缇骑助你吧。”
言临素道:“不可。”
“哦,为何?”
言临素犹豫了一下道:“此次臣能脱困是因为在那个地方遇见了燕王殿下,这也是臣要禀告陛下的第二桩事……燕王殿下也是阎王殿中人。”
“什么?”成帝咳嗽了几声,“这个孽子!他竟敢,他竟敢……”
言临素平静地看着成帝将手中的杯子捏了又捏,道:“臣自幼便失去父母,但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仍有天伦之乐。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又对成王了解多少?”
“你,你是说朕……”成帝瞪着言临素,终是在臣子全无畏惧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朕派画刀领了宫卫助你。”
言临素道:“臣领旨。”
成帝沉默了片刻,又道:“宁儿的娘是异族之女,大宁朝一向重礼教,容不得皇室中有异族的血脉,朕怕对宁儿太过疼爱,反而为他惹来了祸端,一直疏远着他,便当他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宁儿的娘死得早,御医说她是郁郁而生的头风症,她一个好端端的女子……朕永远记得当年在草原上见她,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对朕笑。宁儿长得似他娘,朕后来也不愿多见他,见他朕心中疼痛啊。”
“陛下……”
成帝抬了头,牢牢看着言临素:“言爱卿答应朕,不要让宁儿陷入此事,一定护他周全。”
雪大了起来,未入夜天色便暗了,说不上呵气成冰,但这样寒冷的将暮未暮时节,若有可能谁都愿待在家中暖上一杯酒。
朱永宁坐在车中,此刻他接了阎王的令,要去地藏庙坐镇。
言临素闯了一遭阎王的京中据点,闹得人仰马翻,殷扬擅自出手,坏了阎王一直以来和气生财的规矩。
寇公公气得将殷扬夺了主事之权,命他禁足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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