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岭,回清河找个地方安顿,就在之前遇到那个郎中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会合。”
这段对话进行得十分急促,蓝忘机不过停顿片刻,魏无羡又道:“去吧,再迟人就跑没影了。我会来的!”
听到那句“我会来的”,蓝忘机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欲走,黑鬃灵犬忙又想扑过来,魏无羡忙惨叫道:“你等等等等!你把狗带走!狗带走!!!”
蓝忘机只得又折回来,居高临下地看了黑鬃灵犬一眼,它不敢违抗,嗷呜嗷呜地跟在了蓝忘机身后,循他追去,还不时回头望望金凌。魏无羡抹了把汗,回头看了一眼这群白森森的石堡,重新背起金凌,径自下了行路岭。
此时已近黄昏,他背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年,两人都一身泥土,颇为狼狈,引得路人频频注目。魏无羡回到白天金凌纵犬追他的那条街,找了一家客店,用从蓝忘机身上摸出来的钱买了两套新衣服,要了一间房,先把金凌那件埋在土里变得皱巴巴的金星雪浪家纹袍扒下来,又扯掉他的靴子,忽然动作停了下来。
金凌的小腿上,似乎有一片阴影。魏无羡蹲下来把他裤管卷高,发现这不是阴影,是一片淤黑。而且不是受伤的淤黑,而是恶诅痕。
恶诅痕是邪祟在猎物身上做的一个标记,一旦出现,便说明这个人冲撞了什么邪门至极的东西。它留下一个记号,一定会再来找你。也许很久才来,也许今夜就来。轻则拿走留有记号的部分肢体,重则简单的要你的命。
金凌整条腿都变成了黑色,於痕还在往上延伸。魏无羡从没见过黑色如此浓郁、扩散得如此大的恶诅痕,越看神色越凝肃,放下金凌的裤管,解开金凌的中衣,见他胸膛和腹部都一片光洁,恶诅痕并未蔓延至此,这才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金凌睁开了眼睛。
他懵了好一阵,身体光溜溜的四面受凉风,陡然清醒,一骨碌爬起,涨红着脸咆哮道:“干干干干什么!”
魏无羡笑道:“哎哟,你醒了。”
金凌仿佛受到了莫大惊吓,合拢中衣往床角缩去,道:“你想干什么!我衣服呢?!我的剑呢?!我的狗呢?!”
魏无羡道:“我正要给你穿上。”
他神情语气慈祥得犹如一个要给小孙子添寒衣的老祖母。金凌披头散发,贴着墙道:“我不是断袖!!!”
魏无羡大喜道:“这么巧,我是!!!”
金凌一把抓起床边他的剑,大有他再前进一步就杀他再自杀以保清白的贞烈气势,魏无羡好容易才止住笑,捧腹道:“这么害怕干什么,玩笑而已!我辛辛苦苦把你从墙里挖出来,你也不说声谢。”
金凌百忙之中举手撸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捋得看上去体面了些,怒道:“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你你你敢脱我衣服,我我我已经让你死了一万次!”
魏无羡道:“别。死一次就够痛苦了。行了行了,把剑放下。”
稀里糊涂中,金凌依言把剑放下了。
问灵的时候,他虽然生魂离体,所有东西都记得不清楚,但却模模糊糊知道是面前这个人刨出了自己,还背着他一路下山来。被埋进墙壁后,他有一段时间还是清醒的,心中恐惧绝望到无以复加,却没想到打破那面墙壁,打破这恐惧和绝望的,竟然是这个第一眼看到就极其讨厌的人。他脸色时白时红,又晕又窘,思绪还飘乎乎的落不到实处,突然瞥眼见窗外天色已暗,稀星点点,登时一惊。恰好魏无羡弯腰去拾地上散落的新衣,金凌跳下床穿了靴子,抓起他的外袍就冲出房去。
魏无羡本以为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应该蔫一段时辰,岂知年轻人就是活力十足,转眼又能活蹦乱跳,一阵风般转眼就跑不见了。想到他腿上那片非同小可的恶诅痕,忙喊:“你跑什么!回来!”
金凌边跑边披上那件又泥又皱的家纹袍,喊道:“你别跟过来!”他身形轻灵腿又长,三两步跨下楼冲出客店。魏无羡追了好几条街,竟被他甩得不见人影。
找了一通,暮色降临,街上行人也渐渐稀稀落落,魏无羡一阵牙痒:“岂有此理。这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万不得已,正要放弃之时,一个年轻男子愠怒的声音从前方长街尽头传来:“说你几句你就跑得没影,你是大小姐吗?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江澄!
魏无羡急忙闪身入巷。旋即,金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不是已经没事回来了吗?别念我了!”
原来金凌不是一个人来的清河。也难怪,上次大梵山江澄就为他助阵,这次又怎会不来?只不过看样子,这舅甥二人在清河镇上吵了一架,金凌才独自上了行路岭。他方才急着跑,一定是江澄威胁过天黑之前如果还不回去就要他好看之类的话。
江澄道:“没事?活像泥沟里打了个滚这叫没事?穿着你家校服丢不丢人,赶紧回去把衣服给换了!说,今天遇见什么了?”
金凌不耐烦地道:“我说了,什么也没遇到。摔了一跤,白跑一趟。嗷!”他大叫道:“不许这样拽我!我又不是三岁!”
江澄厉声道:“我是管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就算三十岁我也能拽你。下次再敢一个人不打招呼乱跑,鞭子伺候!”
金凌道:“我就是因为不想要人帮忙不想要人管才一个人去的。”
魏无羡心道:“别的不提,江澄斥他是大小姐脾气,果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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