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赵歆平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个岛,真是鬼见愁。
庄园正堂之后是议事厅,再往后便是山主的住处“野馁四合”。院中植了些花树,落英缤纷,房屋样式却很简朴,三间瓦屋而已。正中大屋里,于霍和谢琏并立于山主榻前,躬着身。将侍婢端来的药汁喝完,满头灰白的山主捶了捶胸口,沙哑地问道:
“依谢堂主所见,方净染是真心,还是假意?”
“山主说笑了。”谢琏抬起头来,双目晶亮,“方净染怎可能真心?就算暂时投靠,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糊弄我等罢了。”
“谢堂主说的是,本座竟是糊涂了。”
“山主宅心仁厚,谢琏愿为山主分忧。”
“谢堂主为本岛已是鞠躬尽瘁,余下的,就让于堂主处理吧。”咳了几声,老山主向后仰去,侍婢快步上前,为他立起软垫,“若是能按时拿到苌乐瀚海阁中的那三卷秘笈,本座或可再活几年,若是不能,就只能等待内伤发作,筋脉尽碎、吐血而亡了。于堂主,海州那面怕是还要多生事端,你速速赶去,莫被夔门一干人等坏了事。”
于霍抱拳应了一声遵命。山主又说道:“谢堂主,你留在岛上,多盯着那方净染些。此人颇有城府,将他扣在岛上,恐怕他不会安分。记住,本座要的只是苌乐瀚海阁中的三卷《长生久视大度经》原本,其他条件一概不予理睬。”
说完,他疲倦地挥了挥手。两人齐声告退,走出满地落花的小院,来到议事厅内。此时已是深夜,厅内无人,谢琏停下来,展开折扇,也不管海岛风大,一边扇一边说道:
“于堂主,你说,方家大小姐会不会乖乖地把经卷交出来呢?”
“若是愿交,早就交了。”于霍声音低沉沙哑,如粗铁砂一般,“还用得着咱们扣住方净染足足半年?”
“那,既然她不愿……”
“就只能抢。”于霍接过他的话头,“据我所知,那三卷经,是苌乐瀚海阁,以至整个铸雪楼中最珍贵的秘藏,有脱胎换骨、重整经脉之效,方家当然不愿将之拱手让人。方净染是方家长子,第一个不愿,必定会想方设法脱身,你可要把他看住了。”
“于堂主放心,有毒伤在身,跑不了他。就算他要跑,我也有办法应付。”
那就好。于霍平平地应了一句,对谢琏拱了拱手,先行离去了。谢琏摇着扇子踱到正堂门前,立在七七四十九级青石台阶上,眺望整个在夜色中沉睡的庄园、谷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我不要玩了,总是输给你。”
坐在棋盘另一端,舒聿扁着嘴说道,额上、脸颊上都被毛笔画了圈,样子好笑至极。方净染捏着棋子琢磨棋局,闻言露出个闲雅斯文的笑容来。
“输不起了?”
“下棋我也不擅长。不对,反正你会的我都不会,你欺负我。”
“你会爬窗啊,我可不会。”
“方净染!”
舒聿怒道。见他真的动了火气,方净染笑眯眯地放下棋子,将搁在圆凳上的棋盘连着圆凳一起搬开,起身沾湿了帕子,蹲下身,细细地给他擦脸。待那张白净的脸庞恢复原状,方净染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
“花脸猫又变回来了。好了,从小就这么爱生气,好在生气也不难看。”
“我才没有……”说到一半,舒聿突然觉得不对,“什么叫从小?我小时候没见过你啊。”
“唔,也是,你没见过我。”方净染握紧了帕子,还是笑着,“我猜的。”
“方净染?”舒聿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黑琉璃一样的双眼,仿佛在刚刚那一瞬间闪过了流光。现在再去找,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握着舒聿的手将他拉起,方净染温柔依旧。
“早些歇着吧,明日我还得应付谢堂主去。”
舒聿点点头,收拾了棋盘,正要替方净染宽衣,守卫在门外通报班堂主来了。方净染有些惊讶,让舒聿去卧房里躲着,自己开了门。班荷走进来,扶了扶梳得光亮雅致、簪了玉簪花的发髻,四下环顾一圈,朱唇轻启:
“你那小厮呢?”
“在下正准备入浴,让他备些所需之物。”方净染袖起双手,“班堂主趁夜来访,可有要事?”
“无事。你和谢堂主相处得可好么?”
“还好。”
看见她的精心装扮,方净染已经知道她为何而来。但此事注定不能成。就算舒聿不在,他也无法令班荷如意,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尽早从岛上脱身,少不得要辜负她了。不知方净染在琢磨些什么,班荷向他靠了靠,柔若无骨的手指已经碰上了他的衣襟。
“方先生,班荷素来仰慕你的武功和才学,当年在海州骗了你们主仆,实在是迫不得已,心中一直有愧。班荷心里明白,自己是入不了你的眼的,只是……实在情难自禁。与方先生结为秦晋之好这种事,班荷从未肖想过,如今只求一夜薄情罢了。方先生,可否允了班荷?”
真是没想到,三天内,两次被人逼着上床。只是,这两次,还真不能相提并论。舒聿那边,就算他不来逼迫,方净染总有一天要主动,否则,舒聿年纪尚轻,一旦出门去行走江湖,见识了花花世界,迟早要变心。班荷这边,就算她用剑架在他的喉头,他也答应不得。
“班堂主,且听在下一言。”方净染轻轻拿开她的手,低声道,“你既仰慕方净染的武功才学,想必也知道,方净染虽然有些f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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