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啊?阿姨弹?会不会……太麻烦了?”顾琼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生怕因为自己打扰到图景年休息。
图景年亦看出她心中所想,接过琵琶,手掌抚上顾琼玖。
“是琼玖的话,就不麻烦。”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又爱怜,顾琼玖毫无预兆的眼前一热,赶紧借着喝牛奶缓解了眼角的湿意。
图景年取了义甲带好,腰身一软自妆台的凳面坐下,琵琶被人安置在怀里,试完琴弦的松紧度后带着义甲的纤纤五指刷地拨过琵琶弦,一串音符自指尖流出。
她清了清嗓子,水一样的眼神漫过顾琼玖,缓缓侧首。
弦上五指轻轻一拨一挑,清脆如玉珠落盘的琵琶声在房内铺设开来。
顾琼玖第一次近距离听人弹琵琶,丝质睡袍,青葱玉指,平日里绾的风情万种的黑发松散在肩上,随着她弹琵琶的动作飞舞,蛊惑人心。哀婉幽怨的琵琶声如泣如诉,听的顾琼玖仿如置身秋雨绵连里,细密的雨丝落在不远处青黑屋檐上又汇成涓涓细流倾斜而下,似在与离她而去的人倾诉思念。
白的墙,青的瓦,斜风细雨下宛若一副水墨丹青般清丽雅致。
“玖玖。”
图苏里轻细的嗓音打结,听琵琶的人明艳的小脸上竟有潋滟泪痕。
“哇,太好听了阿姨,我牛奶都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琼玖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仰起脖子再次拿喝牛奶当幌子。
图景年也不揭穿,她深深看了一眼两个女孩,识趣地捡起托盘退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这曲子叫啥,苏里,我要搜来听。”女孩打破沉默,声音已轻快欢乐。
“这个曲子是我妈妈自己谱的,没有名字。”她微微噘着嘴看顾琼玖。
玖玖刚刚的表情明明很是伤情啊,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那双泪眼藏了太多东西。
顾琼玖轻轻抚摸着那把象牙凤颈琵琶,低声赞叹:“真好听啊苏里,我好像听到了江南的青瓦白墙、听到秋雨轻拍屋脊,呤叮作响。”
“你听出了这些嘛?”
图苏里很吃惊,记得图景年曾说过,这曲子是她秋日里闲暇无事在姑苏老宅的摇椅中静听雨落所得,曲意很是凄婉。图苏里曾弹过许许多多遍,在图景年讲述由来前却从未曾悟得曲中奥义,如今仅靠听,玖玖竟能说的一字不差,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玖玖,你想学琵琶么?”
学琵琶?会不会太格格不入了?
“苏里,琵琶这么温婉的东西,我不适合”
“怎么会呢!”她一把拉住那双指骨修长、极适合弹奏乐器的手。“玖玖,我妈妈说过琵琶是最会倾诉的乐器,就和你的眼睛一样。”
玖玖的那双眼,灵气动人,还藏着哀怨绵延,她今晚都瞧见了。
“我的眼睛?”被夸的人愣愣的重复着她的话,仿佛一下子沉进了什么回忆里抽身不出来,渐渐染上雾气。
‘玖玖,你这双眼睛真的像极了你妈妈,你外婆瞧着你就日日伤心,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我恨就恨你这双眼。’
“玖玖,你要不要抱抱我?”温柔清甜的嗓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清浅的暖意将困在回忆里冷的瑟瑟发抖的人包裹住。
顾琼玖蓦地闭上眼,将奔涌的泪水关在了眼眶内,不容肆意。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有规律的声响传来,是后排人在踢她的椅脚。图苏里握笔的手紧了紧,然后放开。
人生在世不容易,怄气只能气自己。她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两句话想要宽宥自己,可一堂课整整四十五分钟,这种声响从没停止过,饶是念再多的清心咒,图苏里也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请你不要再踢我的凳子了呀。”
课间十分钟,刚刚调到后排的小学霸皱着细细的墨色长眉很认真的向始作俑者投诉。恰好沈青给顾南飞递烟,一听这话乐了,胳膊肘搭在桌沿朝图苏里吹了声口哨,他身侧单手托腮的眼镜少年俊秀的脸上也爬满玩味。
顾南飞扔了手里的军械杂志往椅背懒散靠了下去,寸长的发配着他高挑的眉和细挑的桃花眼,怎么看怎么贱兮兮。他觑了眼图苏里故作平静的小脸,脚上踢她凳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挑衅。
“你凳没说不让踢呀。”他学她说话,把那个呀字咬的极重。
“这是我的凳子,我不让你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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