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现在的小孩子。”
食堂里院座照顾亮亮吃东西,亮亮轻声道:“对不起,一套茶杯凑不齐了。”
凌院长没表情:“那有什么?只是杯子。”
赵启平听不清他们的谈话,父子两个处于放松的状态,偶尔交谈几句,大部分时间父亲规定儿子吃什么吃多少,儿子埋头苦吃。
父亲疼爱儿子。
儿子孺慕父亲。
“父子间的正常相处模式,你有想过吗?”赵启平轻声问。
“没想过。我以为父子正常就是不相处。”谭宗明显然也看见院座父子:“我反思过为什么我和我爸没闹崩,大概因为我初中就出国了。你看,自然的道理才是道理,群居动物中年轻的雄性总是在刚成年就被赶走,你说为什么?”
对于这件事谭宗明比较无所谓。他挖饼干渣吃,赵启平忽然道:“父性行为需要学习,那做儿子的需要学吗?”
谭宗明愣了一会儿,看看院座和亮亮,又看看赵启平。
赵启平低落:“算了。”他把最后的饼干渣全部倒进嘴里,一点也没剩。
谭宗明玩着勺子:“过两天我要去一趟舟山。一起去散散心?”
“去舟山?”
“嗯,我外公的事。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疑似的知情人了。”
等赵启平休息,谭宗明载着他开车去舟山。国民党大撤军之前驻军舟山,二六大轰炸的飞机就是从舟山飞到上海的。共产党束手无策,只能挨炸。这座远东第一的魔城经历的苦难一点也不少,只要外滩南京路的霓虹灯依旧,总觉得一切都会过去。二六大轰炸过后,这些从不低头从未沮丧的看向天空的光芒,全部熄灭。
驶出市区,谭宗明突然道:“我有些惶恐。”
赵启平坐在他旁边:“为什么?”
“我现在分不清找我的外公是因为‘亲情’还是因为好奇。探寻秘密,追根溯源。我曾经恨他,非常恨。少年时我幻想找到他,给他一拳,因为他令我的母亲痛苦。我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丢下我母亲一个人——我母亲是寄养在谭家的。”谭宗明微微眯眼:“说起来,他也是个父亲,但是太失败了。抛弃女儿。”
赵启平一瞬间有点恍然大悟,他似乎明白了关于谭家的不可理喻的表象。
“爷叔也是寄养的?”
“嗯。”
赵启平看向车窗外。
开了好几个小时到舟山沈家门。谭宗明开车到一家干净雅致的小海鲜馆门口停下,赵启平下车左右看看。舟山就在天和海之间,连解释也不必。
海鲜馆的经营者是个热情活泼的中年大姐。常年做生意应付全国各地的客人,普通话很标准,没什么口音。饭点过去,客人不多。服务员上菜,大姐站在柜台后面算账。她看到谭宗明进来,就笑:“老板你来啦。我爸在等你。”
赵启平跟着谭宗明,向大姐点头微笑。大姐领着两个人走到后院,用方言叫了一声:“爸,他们到了。”
后院有个老先生在晒太阳。难得的好天气,晒晒太阳对关节有好处。他是个可爱的老年人,缩在摇椅上,像一只干净温和很有深度的大兔子。他看到女儿,讲了句话,声音小得几乎没有。大姐很歉意:“我爸喉咙不好,说话声音就这么大。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帮他转达。”
谭宗明在老先生面前半蹲下,努力笑:“老伯伯,我听人说你知道当年干礷驻军的事,所以来问问,我想找个人,四九年大概三十岁,沪语口音,个子特别高,那时候应该是中高级军官……”
老先生跟女儿讲话,大姐翻译过来:“我爸说,当年国民党在舟山驻军,一个小镇上的大屋子里挂了四个省的牌子,浙江省安徽省什么的。沪语口音的中高级军官很多的,他比较熟悉的只有一个。大个子,大眼睛,高鼻梁,长得特别耐看。对什么人都很客气,一看就是读过很多书的。跟他熟是因为他的妻子很爱吃我们这里的特产,叫‘烟机’,哦其实就是一种小鲍鱼。他经常拿东西来我爸家换,军用饼干之类的,都是稀罕物。……嗯。他性格很幽默,爱开玩笑,跟小孩子也能玩在一起,小孩子调皮捣蛋从来都不烦。这样的军官很少见的。你说的所有条件都符合的我爸就认识这么一个。”
谭宗明着急:“他姓什么?”
老先生比划,大姐回答:“姓李。”
谭宗明失望,紧接着:“李吗?会不会是同音的别的姓?”
大姐苦笑:“解放前我爸根本不识字,自己名字都不会写,那个军官说他姓李,无论是哪个‘李’我爸都不认得。小孩子们叫他李阿叔,他就答应。”
赵启平看谭宗明已经开始慌了,弯腰拍拍他的肩,轻声问:“不如问问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特征,痣,疤?”
老先生陷入长久的沉默。谭宗明攥着摇椅扶手,指关节发白。过了一会儿,老先生轻声细语了半天,赵启平觉得谭宗明都开始哆嗦了。
“我爸说,李阿叔胸前……有个圆形大疤,特别吓人。那个年月很常见,是枪伤。”
有那么一瞬间,谭宗明觉得万籁沉寂。
赵启平扶起谭宗明。谭宗明蹲得久了,几乎站不直。他靠着赵启平,声音发抖:“他……有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人?兄弟,女儿,什么的?”
大姐跟自己父亲讲,老先生又沉思。过了会儿,大姐道:“从来没提过。不过,当时我父亲的小妹妹还很小,我奶奶给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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