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更感兴趣的是,窃案现场乱丢的匣子明明有二十八个空的,卢小郎君的失物单子上却只写了二十七样,他瞒下的那一样,又是甚么?”
王希平一怔:“二十八个?现场我看得很仔细,确确实实只有二十七个空匣子啊。”
柳凤集微笑道:“有两只流觞杯,虽一大一小,看花色样式分明是母子杯,却分别收在两个匣子里头。因此丢失的东西定然还有一样,是卢小郎君宁可找不回来,也不能对旁人说的。”
会是甚么东西?
是能让卢小郎君即便出卖天家秘事也要掩盖的东西。
柳王二人虽远在江州,但仗着在做御史这个官儿,着实耳目通灵,因此京城的动静还是清楚的,前几个月,圣人抱恙,因太子体弱,由魏王伺疾,没多久宫里便传出魏王得了圣人一柄如意的消息,之后传出魏王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宫里得宠的贤妃娘娘有意与卢家议亲,议的是哪个,原先倒还不清楚,此时晓得竟是年方十岁的宜都公主和卢家小郎君卢少连,婚事还没有半点眉目,广陵郡王已手脚麻利地迎娶了卢家二娘子做正妃,旋即卢少连便日夜兼程离开长安。
这些动作实在太大,竟完全不避讳圣人的耳目,可想而知,圣人此次病势定然凶险。病榻之前,守着的是魏王,而不是太子,那么当真有一日圣人大行,即位的会不会也不再是太子?
按说太子即位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问题是本朝这位太子的能耐和身子骨委实不怎么争气,虽是长子,还早早就定了太子的名分,却除了这个名头外,一无是处,唯一能给他加分的,无非有广陵郡王这么个好圣孙,然则这位好圣孙偏偏还是行二。
要说圣人对太子已是仁至义尽,将一代名家顾海晏都封给太子做太师,顾大家竭尽全力辅佐太子,四处搜罗能人异士,聚集在太子麾下为他出谋划策,只盼君前应对的时候能让圣人多瞧见些这个儿子的优秀之处,可惜太子羸弱的身体和糟糕的记忆力,让他没法子把顾大家的心血完整呈现于君前,只好眼看着魏王一天天显山露水,眼看着圣人在那里频频感叹:“魏王最肖我。”
而宜都公主,恰恰是魏王唯一的同胞妹妹,卢家也恰恰是朝中还保持中立,既不偏向太子,也不偏向魏王的一支文武兼备的强大势力,若卢少连任由贤妃娘娘做主尚了宜都公主,卢家便不得不上了魏王这条船,不得不辅佐魏王去争一争储君之位。这当然是自命正统的卢家所不允许的,如果不得不选,他们也只会选太子,嫡枝长子,天命所归。
即便这位太子似乎并没有日后治理天下的能力。
只看卢家二娘子终于花落广陵郡府,卢家的选择便已不言自明。
如今卢家小郎君断然逃出京城,可看出太子魏王关于储位之争已经日趋明朗,相互间连基本的掩饰都不做了,现在的问题是,在此多事之秋,卢小郎君究竟将甚么重要的物事带出了京城?
王希平在最后,还是问出了这个老问题,柳凤集笑道:“希平确实厉害,我也只略微有了些许想法,你片刻之间已理清了所有脉络。储位之争,说到底,其实还是圣意,圣人属意于哪个,哪个便是储君。太子虽然不济,但也没出过甚么大错,贸然废了他,于理不合。魏王要取而代之,必要寻到太子些错处。”
王希平一拍手:“是了!卢家子弟在朝中任职不少,卢大郎更官至三品,兼任御史大夫与吏部尚书,已具入相之势,小宗还有个四郎任河东节度,卢家既是权臣,也是外藩,分明已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因此素来明哲保身,不敢与皇家任何事牵扯上关系,此时广陵郡王居然敢和卢家联姻,勾结重臣,这便是太子的错处了。倒是魏王,宜都公主的婚事只是那么约略一提,并未成事,比之太子便算不得甚么。”
他顿了顿,又道:“李淳素日谨慎,既然敢娶卢二娘,便是不怕圣人晓得。那么,或者圣人已耳目受限,或者病体支离,已无力顾及这些。依我看来,圣人在位多年,积威深厚,不至于现在便已耳目不灵,因此只怕后者居多,魏王虽然守在病榻前头,要对神志不清的人说些甚么,也是难能。”
他静下来,又思考了片刻,忽然道:“病!”
柳凤集笑道:“希平的眼睛这般亮,定是想通了,且说来听听?”
“若要神志不清的人能清醒过来,便要治病,魏王此时需要的,是可起沉疴的妙药,但这药太子可不需要,只消圣人这样一直病下去,那个位置早晚是太子的。因此卢小郎君带出来的,定然是这个药了。”王希平笃定道。
柳凤集微笑:“也未必一定是药,或者是个人,也未可知。”
“人?”王希平迷惑。
“莫要忘记,魏王手中,还有一柄如意。”柳凤集微笑道,“传信给十二郎,叫他查查,这阵子魏王可有与甚么郎中道士过从甚密。”
王希平应了一声,却又忍不住问道:“限期十日破案,传信去京城,快马加鞭一来一回都要半个多月,来不及啊。”
柳凤集眯眼笑道:“是啊,来不及,那又怎样?”
王希平切了一声,管自下楼去了。
事实证明,便是柳王二人将御史里行的分内事抛在了脑后,这案子依旧得到了比较圆满的解决。十日不到,李御史果然将失窃的金银找了回来,虽已重新融了,但分量十足,只多不少,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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