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深沉而又浓重的血红色。
仿若有一支无形的号角指挥,隐藏在海水或者礁石之下的达尔蒂玛一拥而上,向两艘飞船冲了过来。只有对安德里亚而言,这并不是无声的,他听得很清楚,也很熟悉,那是一个极其柔美的女声,她正在唱一支歌,一支能控制达尔蒂玛的歌。
他能感应到,露西,也就是他的母亲,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神冷漠且充满了杀意。
达芙妮早已回到了另一辆飞船之上,伊维斯驾驶着飞船,流畅地从成群的达尔蒂玛之间的缝隙飞过,将这些都留给了同伴。
安德里亚说:“心脏在水下,我们得冲下去,坠入最里面。”
这句话还未说完,从海水中忽然跃出一个身影,碧绿色的鱼尾一闪而过,她手持利刃,一击便将飞船的显示屏砸出裂缝。
她长得很美,那是一种言语描述不出的美丽,连神话中的掌管爱与美的女神也抵不过她的一笑。安德里亚长得与她很像,同样是金色长发,碧绿的眼瞳,超脱于常人的美。
她立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歪着脑袋,直到安德里亚也变成了人鱼的模样,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轻描淡写地问:“你不记得我的教训了吗?人类是怎么对待异类的,又爱上了人类。现在又要为了人类,来毁掉我们的家园吗?你知道,它死了,我们会怎么样?”
伊维斯心头一窒。
“不会怎么样。”安德里亚握住伊维斯的手,“顶多是不会靠着它永生。对不对?”
“而且我的伊维斯不是你的劳伦斯。他不是。”
第五十二章
海面平静无波,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露西不屑地看着他,“人类总是这样,他们用甜言蜜语欺骗你,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就会弃你于不顾。他们总是这样的。我看过许多这样的例子,可最后也没有逃得过去。安德,我是你的母亲,怎么会伤害你?”
安德里亚稍稍偏过身,挡在伊维斯的身前,不为所动,“你在说这句话前,大约忘了一件事,我们都是海妖。”
天敌。
在小时候,安德里亚没见过露西几面。他有一次偷偷地去了那个小阁楼上,露西用柔软又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在诱惑着他摘下自己嘴里黄金制成的口塞。安德里亚并不太记得了,他迷迷糊糊地凑过去,顺着锁链爬了上去,对于人类而言异常坚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稍稍费力。
他摘下了口塞,很想碰一碰露西的皮肤,问她:“你疼不疼?”
可惜他没问出口。
海妖的歌声已经响起,那栋宅子里再也没有活口。露西特意留下了劳伦斯的命,单独为他唱了一支歌,那是海妖里的旋律里最为恶毒的一支,听见的人会受尽折磨,最后失去呼吸,新陈代谢变得极为缓慢,但这并不是死亡,而是漫长到接近永生,享受着无尽的痛苦和寂寞被深埋于地底。
安德里亚能够感受到劳伦斯的心脏还在稍稍跳动,他还没有死,却被钉在棺材里,埋进土里,而那时露西纤长美丽的手指正搁在他的脖颈处。
海妖之间有什么爱,什么也不会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伊维斯甚至都能感觉到呼吸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供氧不足。
安德里亚转过身,警惕着身后的动静,轻轻在伊维斯的额头上烙下一个郑重的吻,讲:“等我们这次回去了,你会答应我的求婚吗?”
伊维斯并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安德里亚用力搂住了他,手臂搁在伊维斯的肩头,低头咬破了手腕上的一条血管,塞到了伊维斯的嘴里,“咽下去!时间不够了。”
实验的最后一项是直接饮用混血的血液是否有效,结果是确实有效,但是效果不够突出,而且浪费。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办法了。虽说理论上一支药剂可以支撑五个小时,但在四个小时左右就会开始失去效果,出现乏力,呼吸不畅的症状,五个小时是接近极限的生存时间,那时候人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安德里亚迅速地点出一个气泡,手指缠绕着气泡的尾端,将伊维斯推了下去。露西的碧绿色的鱼尾已经浮在了两人的礁石边,安德里亚的鱼尾拦在了伊维斯下坠的方向。
露西如同一个看着误入歧途的孩子的母亲,“安德,我们和人类并不是同一个物种,能够永生不好吗?”
安德里亚摇了摇头,“不好,我并不期待永生。我只想和伊维斯在一起,我只要他快乐。”
他天生缺乏这种无私奉献,让别人快乐的情感,可是这种丢失的感情却在伊维斯身上寻到了。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伊维斯入狱,安德里亚可能永远也不会踏上,追求伊维斯的这一步。
他会害怕,伊维斯不喜欢自己,安德里亚几乎不敢想象这种后果,他可能会杀了伊维斯,再陪他一起死,两个人的尸体坠入深海,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海妖的爱情便是如此,偏执,扭曲,病态,甚至容不下拒绝。
幸好伊维斯爱上了自己。
露西扯了扯嘴角,她也曾如此,直至遭到了背叛。她不会再爱上谁,她只想守着自己本来守着的东西。
伊维斯缓缓地坠入深海之中,昏暗的光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无穷无尽的寂静与黑暗。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深海,可上一会他的身边有安德里亚,那样的黑暗便是美丽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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