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朱俊营中夜乱,波才打消了仅存的一分疑虑,大喜过望,对渠帅们说道:“天助我也!汉贼夜惊了!此必是因连日作战,军士疲惫之故也。我军突围就在今夜!”
夜惊和营啸一个意思,带兵之将最怕这个。周亚夫在与反叛的吴王作战时营中就出现夜惊,“内相攻击,扰乱至帐下”。名将如周亚夫尚且难免,何况其他?本朝在击西羌时,也曾出现过一次夜惊。夜惊最易发生在久战力疲的军中,久战之后,士卒疲惫、精神紧张,一点动静都可能会引起炸营。波才虽不知兵法,但听别人说过本朝击西羌时的那次夜惊,知此为兵家大忌。
他不再迟疑,令道:“召集全军,从南城门突围!”
守城多日,守卒伤亡近两千人,伤者一千多人。有渠帅问道:“伤者怎么办?”
“轻伤的跟着走,重伤的,……,留下吧。”
“诺。”
接令的渠帅、小帅们奔下城头,飞快地去组织本部人马,半个时辰后,能走动的部卒,包括城上的守卒全部集合完毕,到了南城门内。
波才从城上下来。他的亲兵给他拿来铠甲、牵来马匹。他披甲上马,策马上到从城下通往城头的斜坡上,站在中间,望向列在城门后,站在街道上的万余部卒。万余人,黑压压一片。他大声说道:“汉贼夜惊了!今晚便是我军突围之时。南阳神上使、汝南何仪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几已将此两郡尽数攻陷。突围后,我等就南下去与南阳神上使会合!待助神上使攻占南阳全郡后,再回师颍川,与汉贼决一死战!”
生路就在眼前,黄巾兵卒们提起精神,齐声应道:“诺!”
波才似有千言万语,汇於喉头却无一言能够道出。
起兵以来的这短短一两个月,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把视线从这些兵卒的脸上扫过,令身边亲兵:“取黄巾来!”
傍晚巡营时,他发现很多兵卒额头上的黄巾都没了,巡完营后,他即令亲兵翻捡城中,把城中百姓家中的黄布全抢了出来,做成黄巾。接了他的命令,亲兵们抬了好几大筐的黄巾,放到街上,由各部小帅分发给部中那些没了黄巾的兵卒。
万余黄巾兵卒鸦雀无声,有黄巾的整理衣甲、兵械,做突围的准备,没有黄巾的默默取过黄巾,扎到额上。两刻钟后,全军兵卒全裹上了黄巾。夜月洒出清辉,落在他们的身上,尽管衣甲、兵械不一,然而额头上清一色的黄巾却使得这支部队有了一股肃穆之容。
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抽出剑来,遥指城南,大呼道:“杀汉贼!立黄天!建太平!”
万余部卒举起五花八门的兵器,齐声同呼:“杀汉贼!立黄天!建太平!”
波才复又高呼:“建太平!建太平!”
万余部卒被他调动起了情绪,人人满脸狂热,举兵跺脚,狂声大呼:“建太平!建太平!”
这万余人的狂呼之声如同雷鸣,近处里巷中的屋瓦为之震动。呼声落后,远近里巷里传出了婴儿、孩童因为受到惊吓而发出的哭声。波才部在舞阳造了不少杀戮,先是尽屠大姓豪族,接着这几天守城又不断地从民家抢掠粮食,被黄巾军兵卒杀死、奸污的百姓不在少数,县中住民本就担惊受怕,夜半时分突闻万余兵卒狂呼,便在平时也会受惊,何况现下?婴儿、孩童夜啼此起彼伏,在夜中闻之甚清。
波才皱眉往县中看了看,觉得这哭声似乎不太吉利,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他勒马举剑,再度高呼:“立黄天!立黄天!”
万余部卒应声大呼:“立黄天!立黄天!”
“开城门。”
除去阵亡和重伤的,波才部还有近一万四千人。
两千人在前,三千人押后。两千人在左翼,两千人在右翼。他自带五千精锐在中军。鱼贯出城。
城门离朱俊的营地有四五里远。前军过后,波才由中军簇拥着出了城门,过护城河时他举目眺望,遥见前方朱俊的营中依旧火光冲天,喧嚣纷乱,转望左右,黑黝黝、静悄悄的,东、西城墙外的汉军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尚未派兵过来弹压营啸。他急令前部:“快,快!再快点!”
既然汉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天赐良机,当然要趁此时快点杀过朱俊的营地。朱俊营中本就夜惊了,如果再被他们一杀,朱俊部下的万余人将会彻底纷乱,不可制止。通过这万余人,又可以扰乱其余的汉军。如此,突围就有十足的把握了。
在他的催促命令下,前部两千人马加快行进的速度,中军也跟着提速,左右两翼与后部紧随。万余人没人说话,只闻脚步沙沙急行。
因为加快了行进的步伐,黄巾军的队伍没多久就不复刚出城时的整齐了,有的步卒快,有的步卒慢,不但队形变得参差不齐,而且渐渐拉长了整个队列。才出城时,前后左右各部还能衔合,走不到两里就变成了一个细长的“长蛇阵”。
波才没读过兵书,没有带兵的经验,没有察觉出这种队形的危险,兀自一叠声地催促前边再快一点。
四五里路很快就到,波才骑在马上,支起身子望着前部两千人从快步行走变成跑步冲刺,呐喊着冲入朱俊营中。他落回鞍上,向两边看去,东、西城墙外仍然安静无声,他松了口气,心道:“前部已冲入朱俊营中,朱俊营中正乱,定无反击之力,这次突围成功了。”他这口气才松,他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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