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两个人围着炉火相拥而卧的日子不远了。幸好他们的生活中有了新的消遣。
一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发现她十分激动。阿莉普刚给她讲了一个在莫尔旺由老祖母抚养的可怜的小家伙的故事,他的父母在巴黎做木材生意,已经有好几月没有写信或寄钱来了。老祖母突然病故,一些船员把小家伙带着穿过荣纳运河,想把他送给他的父母;但没有任何一个。工场关闭了,母亲跟情人跑了,父亲成了个醉鬼,破产,失踪了……他们真是好极了,这些合法夫妻!……于是这个六岁的招人疼的可怜的小东西无衣无食,流落街头。
她动情地流着眼泪,突然说:
“咱们收留他吧……好吗?”
“你疯啦!”
“为什么?……”她凑过来,温存地抚摸他,“我多想跟你有一个孩子啊;我们可以把这孩子抚养起来,让他受教育。过些时候,你就会像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喜欢这个捡来的小孩……”
她还说孩子能帮助她消磨时间,她整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屋里,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孩子就是个平安天使。看他害怕花钱,她说:“怕什么呢?这花不了几个钱……想想看,只有六岁!……可以给他穿你的旧衣服……阿莉普说的话都是不错的,她向我保证说简直不必操这个心。”
“那让她收养好了!”让说,男人在感到自己由于软弱就要被说服时总是会发脾气。不过他还是极力反对,并抛出了一个最有力的理由:“一旦我走了以后怎么办呢?……”为了不让芳妮伤心他轻易不说到他的远行,但心里总装着这事,想起远走高飞能躲避家庭的危险和德玻特对他说过的那些悲惨的事情,他放心多了。“将来这孩子有多麻烦呀,对你将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芳妮的眼中噙着泪花:
“你错了,亲爱的,将来他会成为一个能够跟我谈起你的人,会成为一种安慰,也可以说是一种依靠,他会赋予我工作的力量,重新激起我对生活的热爱……”
他犹豫了一会,幻想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空寂的屋子:
“这个小家伙现在在哪儿?”
“在巴斯摩登,一个暂时收留他的船员家里……以后就是救济所,儿童救济院。”
“那好吧,去把他带来吧,既然你这么坚持……”
她扑进他的怀里,整晚都快乐得像小孩一样,弹琴,唱歌,兴高采烈,心满意足。第二天让在火车上把他们的决定告诉了赫特玛,他似乎知道这件事,但决不多管闲事。他缩在他的座位上读小报,咕哝着说:
想
《女神的沉沦》8(3)
“是的,我知道……是那些女人……不关我的事……”他从展开的报纸上方探出头来说:“我觉得你的妻子非常浪漫。”
无论浪漫也罢,不浪漫也罢,这天晚上她一筹莫展,她跪在地上,手里端着汤盘,竭力想使这个莫尔旺的小家伙乖乖地听话,他畏缩地靠墙站着,低垂着头,头很大,头发像一团乱麻,顽强地不肯开口说话和吃东西,甚至连头都不抬,只是声嘶力竭地一再重复说:
“要梅丽莱,要梅丽莱。”
“梅丽莱大概是他的祖母……整整两个小时了,我从他那儿只得到这么一句话。”
让也试图让他把汤喝下,但没能成功。他们俩一直蹲在他面前,和他一般高,一个人端着盘子,另一个拿着勺子,好像当他是个小羊似的,尽力想用温情爱抚的话感动他。
“咱们去吃饭吧,或许他是怕我们;咱们不看他的话,他会吃的……”
但他依然站在那儿,呆头呆脑地,像个小野孩子一样反复哭叫着“要梅丽莱”,他们听着心都要碎了。哭着哭着他靠着餐具柜睡着了,睡得那样熟,他们为他脱去衣服,把他放进从邻居家借来的一只蠢笨的摇篮里,他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你看他多漂亮啊……”芳妮说,她对自己坚持要来的这个小家伙感到非常自豪,非要葛辛也跟她一起欣赏他那执拗的眉毛,乡下孩子的褐色肌肤,美妙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小身子,匀称的两腰,浑圆的胳膊,小农牧神的腿,又长又有力,膝部以下已长出了细细的腿毛。她忘情地凝视着这个美丽的孩子。
“给他盖上吧,他会着凉的……”让说,他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仿佛把她从梦中惊醒;在她轻轻为他盖好被子以后,小家伙带着哭音长嘘了几口气,尽管是在梦中,他仍然在挣扎着,透着绝望。
夜里,他在梦中呓语:
“盖洛的,梅……梅丽莱……”
“他在说什么?……你听……”
他想要“盖洛的”;这句土话是什么意思呢?让偶然伸出手去摇晃那笨重的摇篮;孩子渐渐平静下来,沉沉睡去,用他那粗糙的小胖手握着自以为是“梅丽莱”的手,实际上她已经去世半个月了。
他在这个家里就像一只小野猫,又抓又咬,独自在一旁吃饭,如果有人走近他的汤盆,她就会发出低沉的嚎叫。他们所能够从他嘴里得出的几句话是莫尔旺打柴人说的土话,除了和他是老乡的赫特玛夫妇没有人能听懂。不过,通过他们不断的悉心照料,他终于变得温顺些了,正如他自己说的,“普索”了一点儿。他同意把身上的破衣烂衫换成干净暖和的衣服,起初看见这些衣服时他简直像只小豺狗一样生气得发抖,他们真想给他套上一件用猎兔狗的皮毛做成的大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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