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大的一只幼仔颤巍巍地支撑起它自己,幼细的四肢慢慢爬出藤编的小窝,它爬过一片血泊,来到自己母亲的尸体旁。
纯白的绒毛被血浸污,它却还不自知,它只是凭借母亲还有一丝余温的身体判断,母亲只是睡了。
幼仔静静躺下,枕着母亲柔软的腹部。
它轻声地哼,在母亲怀抱中阖上粉色的眼皮。
它又将有一个温软香甜的梦。
雏眼前忽然一片空白,恍惚中捻起那只瘦弱的幼仔。它甚至只有手掌般大小。
她手上都是血——
她玷污了它纯白的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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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它放回它的母亲身边。
丹尼陪在她身边,他又一次见识到她的脆弱。
这让他疼。
他听见她游离着声音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
“……”
“青草——”他抬手,要揽过她的肩,可是他中途放弃这个想法,手握拳垂在他自己身侧,他说,“我们这种人,没有慈悲的权利。”
沉默许久,她非常轻地笑了一声:“你用这种方法,又给我上了一课,是不是?”
“……”
“你是个残忍的老师。”
丹尼很想说:不是我。
可最终他还是开不了口。
他直接走出这个房间,将哀悼和忏悔的时间留给这个女人。他反手关上门,开始打越洋电话。
丹尼没有意外电话是穆的随员接的,他说要直接和穆通话,随员请他稍等。
他等了等,虽然电话那头随后都没有再传来什么声音,但丹尼知道他已经接起了电话。
丹尼有些疲惫,手心隐隐作痛,他靠着墙壁,电话交替到另一只手上。
“你成功了。”
“……”
“我是不是要说恭喜?”
“……”
“哦,不对,你大概会觉得有点可惜,因为你没能亲眼看到她有多伤心。”
“……”
“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
“你利用我,利用所有人,这么大费周章,只为了塑造出一个和你一样冷血的女人?”
“……”
“你就这么确信,她被这么折磨,还能活下来?”
“……”
“接下来呢,你还要做什么?”
“……”
“把她从我身边接走,让她回到你的身边?”
“……”
“守着一个被你摧残了灵魂的女人,你会快乐?”
“……”
“你这个变态。”
这时候,穆终于肯开口,他声音淡,一如他的人,冷酷,强悍。
他说:“不,还不够。”
埋伏
狸猫先生被葬在海边,没有碑,没有标识。
延绵海岸线上,晴好天气。
一男一女,侧身而站,各自望着海面一边。
静到只剩海风。
海水的腥气迷蒙了眼,丹尼的发吹得凌乱,他说:“别走了。”
“不行。”
“……”
“我会回来这里。”顿一顿,她又说,“是真的。”
雏说完,转身即走,没有停留。
她动身去旧金山。
丹尼回头,看她远去的身影,心里想:她疼吗?心,疼吗?
他的心有些疼。刺刺的,麻麻的,离别的疼。
按着丹尼的吩咐,车子等候在海路的出口,雏接过车钥匙,上车,自己驾驶。丹尼的人坐另一辆车尾随在她的车后。两辆车子驶过整片山头,终于,驶出丹尼拥有的版图。雏透过后视镜看,后头的车上了另一条道,不再跟着她。
她知道,那是丹尼说再见的方式。
雏按照正规途径前往旧金山,登上北美航空公司的客机,没有行李。从旋窗下望,云雾下是自己呆了小半年的城市,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有的,是一个男人,无微不至的呵护。
这些不该属于她。她却已陷入迷恋,幸而,陷落不深。
晚些时候她到达旧金山的公寓,武器都已经运抵,就在地下仓库,另一部分装备运送到学校的学生公寓。
雏作为延误入学的学生,被重新召入。
一整晚的时间准备就绪,她第二天入学,第一堂微机操作课,她的拍档正是伊藤良一。
伊藤一时没有认出她,这女人开始蓄半长的发,刘海遮过眉,鼻梁上一副黑框架眼睛,抱着专业书,拉开椅子落座时,还没有开始上课,伊藤正在同几个姿色姣好的洋妞调笑,声音大,整个微机室气氛欢愉。
透过眼睛玻片,她的那一道目光有些过于强烈,伊藤背脊一凉,漫不经心回头一看,愣一下。
不可思议,看一眼,再看一眼。-
伊藤身体缓慢从桌面上滑落,没了放肆姿态,乖乖坐在椅背中,依旧看着她,一瞬不瞬,随即,忽的一声笑出,小声藏在喉间,声线略沉,说:“我等了你118天18小时又……” 抬腕看看表,一副戏谑的样子,“……17分43秒。”
雏推推镜架,嘴角弯出弧度,看看两位洋妞,“我今晚去找你啊!”
众人愣怔,伊藤敛眸,雏面无表情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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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做到,夜幕降临,她又一次不请自来,出现在伊藤良一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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