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突出、深刻。享受著按摩的大元帅时不时打断儿子,补充并提点一些什麽。江扬会立刻仔细思考,答出自己的见解而并不是一味附和,然後继续说下去。
他始终看不见父亲的眼神。大元帅的眼睛闭合著,仿佛快要睡著了,其实意识清醒如晨,思维异常敏锐。江扬用保持了一天的挺拔姿态继续站著,不管是汗珠还是水珠从脊柱上滚下去,也无暇顾及声音里是不是已经带著嘶哑的调子,只是认真说──这是基地总司令官少年时代的功课,用一个一等勤务警卫员的眼光去学习如何做将官。
直到腿脚失去了麻木的感觉,并且说光了自己的所有见闻,大元帅轻轻点头说:“好好休息,明天不必早起,准备一下你的搏击和战略模拟功课,程亦涵一家会来做客直到晚餐後。”
江扬走出浴室的时候,勤务兵正在给自己的父亲捶腿。夏天的风吹过走廊,浑身潮湿的江扬大喘了几口,转身进入自己的浴室冲凉。他站在喷头下,洗掉一身的官僚气味和压抑,尽力让自己去想明天程亦涵会带来怎样不同的乐趣──甚至去想程亦涵每次带来的那种有酥松巧克力颗粒的点心──这才能转移他想泡个热水澡的yù_wàng。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yù_wàng的江扬知道,现在他有一双一旦坐下,就再也不想站起来的腿脚。
直到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双手上的那些红色皮层已经成了白色的泡,轻轻触摸,会感觉里面有水在蠕动似的。他挣扎了爬起来找出创可贴,将这些小伤一一包扎好。
没有穿衣服的江扬像个美院的石膏人模,拥有完美的肤色肤质和强健却不感觉突兀的身材,甚至,那种皮肤上微弹的触感和经过多年柔术训练後骨骼优雅的形状,让苏朝宇觉得有几分畏惧──畏惧这种近似不真实、仿佛触及可破的美丽,而这美丽又这样近──就在他的耳鬓颈间,加上蒸汽的朦胧,更像一个梦境。
“为什麽会有伤呢?”苏朝宇听完了江扬的故事,终於忍不住问,同时听话地把身体舒展在按摩的矮台上。
江扬此时已经围好了腰巾,在浸著柠檬草的盆中绞一条雪白的毛巾:“表层烫伤。勤务总长为了让我记住给人递咖啡必须要用双手,罚我端著咖啡杯,盛满开水,站在他最喜欢的盆栽植物边上。”
苏朝宇一震,撑起身子回头看他的时候,滚热的毛巾已经覆在腰间,江扬的手腕轻轻一抖,便准确捉到了穴位,苏朝宇觉得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语调也跟著软下去:“他竟然敢罚你……”
“当然,”江扬笑得很开心,用毛巾裹著手,一点点拿捏苏朝宇经常站军姿的脊骨,“为了这个不畏权贵的个性,我特意在拥有了调令权後把他从後勤部队的总长一次性升为训练营总教官──那个一米七五的国字脸教官,总是寸头,你肯定记得他。”
苏朝宇也笑了,既然这个人敢罚大元帅的儿子捧热水,那麽罚自己做了至少500个悬挂式仰卧起坐并且一直握著武装带监督全程,就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了。
江扬仔仔细细敲著苏朝宇的肩胛,大概十几下後就从苏朝宇大猫般慵懒的表情里读到了“刚刚合适”的意思。他从未给除父亲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捶过肩胛,即使给父亲,也只有那麽一次而已。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每周都站在浴室里看著勤务兵动作──因为看不清父亲眼眸里到底是严格还是赞许,他只能也只愿意把目光落在勤务兵忙碌的双手上,默默记下那些穴位和手势。
“我想过,不知道有没有一个人,让我愿意放下这一身骄傲和坚强,用这种方式给他擦背、揉肩胛……”江扬的声音带著半分憧憬和半分因现实的美好而产生的满足,“那个人到底是什麽样?”
番外2(我的十七岁)下
第二天,十七岁的江扬在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产生了变异,那些昨日还是白色的水泡发出了淡淡的黄色,并且伴随著疼痛。他并不知道被创可贴结实包裹了一夜的伤口因为完全不能呼吸,已经错过了最佳医疗时间,会在以後的日子里给他带来很多本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他没有包括他父亲在内的让任何一个人看见自己皱眉和倒抽冷气的样子,只是从容地吃早饭,穿好衣服,然後恰到好处地等来了程亦涵。
程亦涵在和他握手的一瞬间就参透了秘密。
“不只是握著杯子吧?”程亦涵几乎不动唇小声地问,还接过了勤务兵递来的茶,“这是开水溢出杯子而你又死死握著才能烫到这些地方。”
那时候,江扬就知道,这个小自己三岁的人,具有快於一般人的思维和绝佳的洞察、逻辑推断力,因此坦然承认了事情经过。勤务总长罚了整整一壶开水,虽然不至於完全烧开,至少能泡茶了。江扬把手指从容环在自己的杯子上,嘴角轻轻一挑,看著程亦涵:“现在我不觉得烫了。”
当两个少爷来到家庭医务兵的处所时,医务兵吓得不但不敢告诉大元帅少爷手上有伤,就连帮忙处理都不会了。“你出去吧。”程亦涵朗声吩咐,然後打开了药品柜子,只用了两分锺就备齐了所有工具。
夏日正午,才十四岁医科生的程亦涵认真地告诉面前这个表情总是冷冷的家夥一些急救处理的常识,并且利索地用消毒针一一刺破那些水泡,消毒,撒上收敛和缓释的药粉,用透气的最小号的蝶形胶布固定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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