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翅声忽然响起,一只灰鹊蓦然冲来,啪的撞在窗上。木格一响,裂了道缝。一声既出,数声跟随,几只鸟儿呼啦呼啦,全数扑来!
一声弦响,九霄指搭琴上,骤然作乐!
好似利刃直进,把箫声插成两段。琴响回旋,奏的居然也是百鸟朝凤。箫声急走,琴声急追,一前一后,处处都踩在节奏上,登时将迷惑的气氛全数打碎。几只鸟儿才飞到窗口,忽然很迷惘的停下来,又转身跑了。
“伏公子。”
他一面弹琴,一面开口:“施mí_hún计,也要在无人的时候。”
青衣人眉毛微扬,继续吹奏,箫声琴声盘旋缠绕,互相追赶。九霄占了乐器的便宜,不但可以挑弦杂音,还能说话干扰。又是天天浸淫其中,技艺自要高上数分,渐渐把箫声逼入死胡同,掐成一段一段。
铮,铮,铮,铮,铮,铮,铮。
七捺琴弦,每一响击在心上,都如擂鼓。伏青主连退七步,额上已有微汗。
“连我都过不去,也不必见阁主了,你立即认输,还可以竖着出去。”
男子秀气的笑了,长指拈起,正要一弦定胜负,忽然微痒,低头一看。
一只不知从哪爬出来的灰扑扑地鼠,转来转去的蹭着,一口咬在白皙透明的脚尖上。小眼睛还圆溜溜的转着。
琴弦啪的崩断。
九霄面如白纸,一时还木在原地。哐的一声,窗格大开。呼啦啦拍翅声大起,一群鸟儿扑面而来,叽叽喳喳,落满了他身周。
两只修长手指伸下,捏住了地鼠小尾巴,将那圆胖的身子提了起来。转头看看从门缝挤进来的一只乌龟,伏青主默然了一会,看似很奇异的道:“它们如此争先恐后,九公子,今天午饭在屋里吃的吧?”
九霄沉默了很久,缓缓站起来背过身,啪的把窗户打开。外面有少女声,他冷冷的道:“带他出去,越快越好。”
他正要说话。
“你用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带走!”
伏青主优雅的谢过,收了竹箫。走到门口,刷的开扇回身,微笑道:“我倒也有四个字,形容九公子。”
“色艺双绝——”
门在鼻尖前啪的关上,只剩青衣,一路笑出走廊。
一个有石山的院子,树木青翠。若颦姗姗从另一头走来,捧着一个木盘,六块铜牌整整齐齐,独第二块正面朝上。
伏青主懒的罗嗦,扇子一挑,第三块翻开。
一个字:棋。
“……姬阁主教训我的心,当真坚决。”
我们教训你的心,都很坚决。
若颦默默的想。
随少女穿过园子,进了另一条走廊,鸟语花香的气氛渐渐变了,树不少,但都单调的绿着,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脚下换成了冰冷的石板地。
若颦领路,进了一间屋子,随手一扳,地面一块石板轧轧滑开,现出一个黝黑的洞口,冒出一阵寒气来。伏青主扇子微张,少女已先下了台阶。
“伏公子不必惊怕,此门厚不过半尺,一击即碎。只因棋部喜欢此处游戏——若颦曾来过两三回,觉得太冷了些,常想出去,公子可冷么?”
话全被堵住,他哪还有说的:“不冷,姑娘请带路。”
壁上点着油灯,照亮甬道中,转了几圈,已深入地下。
尚未说话,轧轧声起,两扇石门自动向内打开。
一股寒气扑在睫毛上,登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脚尖前,巨大的透明冰面铺展开来,纵横十九道,每一道都粗如杯口,深深刻在冰里。两个巨大的冰雕棋盂,一个盛黑棋,一个装白子,棋子光洁如玉,每一个都有小磨盘大。四个座子静静稳固在棋盘四星处,似是等待多年。
高大的长方形石室中再无别的东西,墙上挂着一圈火把,映着冰冷的光泽,化出一种明亮的寒意。
稳稳踏上滑如镜面之地,伏青主缓缓抬起头来,刷的张开木扇,露出一抹眼尾。
“谈掌部好大的手笔,好高的兴致。”
巨大棋盘对面,负袖而立的黑衣人,转过身来。
长眉斜上,略带白霜。眼眸如棋子,不但漆黑,而且光洁冷淡,肤色却极白。唇线直直一道,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看年纪不过二十几,一头长发却半黑半白,间杂灰色,紧紧束在一边。
“你要执黑?执白?”
“……我说的,谈掌部就答应么?”
谈弈秋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你只管说。”
伏青主摇了摇木扇,微笑了:“黑色。”
谈弈秋眼神微闪,左袖一扬一挥。盛着黑子的巨盂一旋,笔直的滑过冰面,在他身边停住。
“我的意思,是谈掌部也执黑色。”
他竟要下单色棋,比盲棋只差一等,不但考验棋力,更要考验记忆,因为放眼望去,盘上一片黑子,普通人下到最后,哪还分的开。
谈弈秋面无表情,遥接对方推回来的棋盂,旋至棋盘之外,再一挥,盘上两颗白色座子飞起,落入棋盂,换上黑色:“既然如此,便猜枚。”
白先黑后,两人都是黑棋,自然要猜先后。
“不必,主客有别,青主持礼,不敢抢先。”
冷冽目光落到面上,伏青主坦然受之。
“可以武解包围,死活不论。”
袖子一挥,一颗磨盘大的黑子旋飞而出,端正落上冰盘。
谈弈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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