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断,你就别回家。
宋嘉佳走了,苏洋犹豫了两秒,跟了上去。
纪晓辰傻了很久,很久,慢慢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他抱住了自己,却觉得更冷。
他失去了全世界。
不,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失去的是自己。
人长大总是很缓慢的,人的悟却是麻木又自然的。
那之后的大半年,他们拖着,藕断丝连的联系,慢慢分。每一次狠话,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分,纪晓辰都是往后退。
妥协,忍耐。
忍疼。
极为漫长的忍疼过程,一次次打脸,一次次寒心。
一次次和解,达到平衡,又打破平衡。
再分开,再和解。
循环往复,持续消耗。
在漫长的消耗中,纪晓辰慢慢清醒了,或者慢慢麻木了。
对疼痛的麻木,对残酷的麻木,对人生和自我的麻木。
他达到了做梦的新境界,他对痛苦产生了恶心的条件反射,和逃避本能。
每一次和苏洋谈不了两分钟就吵,见不了半次面就僵,一次次排斥、抵触,恶性循环,他终于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了。
他在自我厌恶里平静,在自我厌恶里麻木,在自我厌恶里接受了现实。
体力和心力双重大力的消耗,让他无心去争,无力再坚持。
他终于被自己打败了,被整个环境打败了。
他输了。
他赢得那些以往些许回忆,也被苏洋反驳,否定了。
苏洋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误会了。
我只是,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
现在,你打扰到我的生活,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
纪晓辰傻傻地挂了电话,从公司走路回到家,走了一整个晚上。
他需要思考人生。
他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可是怪谁呢,怪他脑洞大,开了个真人cp,还他妈的自己扛大旗萌得瓷实瓷实的。
全国所有真人的,他不知道吗?
戚顾,庚澈,宏迪,哪个不be呢?
rps本身。
他一开始就知道啊,还义无反顾往里跳,怪谁呢?
果然是傻逼。
最后一次分别旅行,是苏洋16时候答应他的。
春光乍泄,黎耀辉说,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始终觉得,这个时候站在瀑布下面的,应该是两个人。
何宝荣说,让我们重新开始。
十六岁,一次聊到人生梦想,纪晓辰天真地说,我要去一次瀑布,去弥补他们的遗憾。
到时,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梦想,是想得时候最美,到头来实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情,人苍老了,现实麻木了,梦想还是那个梦想,只是不美了。
黎耀辉终究是被滞留在阿根廷的黎耀辉,漂泊动荡是使命,爱情是消耗品。
他和苏洋买了车票去庐山。
一路火车颠簸,彼此无言,到山下酒店,点了两碗面条,他忽然开始哭。
苏洋没有办法,说别哭了。
他眼泪掉在碗里,止不住地哭。
苏洋说,过来。
他乖乖走过去。
苏洋说,喝水。
他不动。
苏洋说,快喝,我给你端着。
他啪嗒又掉了一颗眼泪。
你喂我喝。
苏洋无奈,端起杯子喂到他嘴里。
他破涕为笑。
两人登上山顶,看了中国的云海瀑布,站在山上,苏洋的女朋友打过电话,他们说着细碎的生活和长辈们的事。
纪晓辰在旁听着,忽然开始了悟。
他爬多少步,攀登多少山,也陪伴不了苏洋。
苏洋不属于他,他属于生活。
非常实际柴米油盐工作家庭,孩子房子车,一个女人操持家里安妥公婆,彼此身体接触交`合,摸得到用得到陪伴得到,靠在身边有体温的实际的生活。
而他能给他什么呢?
说到底,也最多是个朋友,是个外人。
再多再多,也不过是一点精神,一点情分。
远远,远远不及。
他忽然悟了,想通、看透,在云海里哭。
梦碎了,他该哭一哭。
半辈子的执念,半辈子的梦,半辈子的人生目标。
他为什么活着,他开始茫然。
他混混沌沌下山,吃饭、聊天、行走,晚上和苏洋背对背隔很远睡在一张大床上。
他很茫然。
四天,结束旅程,返回城市。
他们就这么分别了。最后一次,彻底的。
他为什么呢?
所有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打多少遍脸还坚持,做了个美梦,骗骗自己还感动流涕。
为什么用心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为什么好的想不到他,所有结果却都要他承担?
过往浮梦,轰轰烈烈已经过去,所剩的是无边的黑夜。
做一个高冷装逼的孤独者吧,他对自己说。
无论是谁,都是一段,不是永远。无论是谁,都是黑夜无边,无人并肩的孤独。
一个26岁双鱼boy的蠢逼半生。
只有自己承担。
他想起他们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可怜的时候,他白天和苏洋吵了架,苏洋和女朋友吵了架,晚上他们凑在一起说话。
纪晓辰望着天上凉薄倾泻一地的月光,说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我很幸福,也很满足。
苏洋摸着他的头,说他傻。
他们在白天吵架,晚上拥抱。
世纪之末,痴男怨女,多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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