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流水四处奔走,到头来,他们也只找回了小半零星碎片,时至今日,仍有一魄“灵慧魄”不曾寻到。
“这锁魂铃最多留存魂魄七七四十九日,眼下已经四十日过去了,若再找不到灵慧,恐只能将就着勉强复活。”
孙悟空坐在花果山洞府里的虎皮大炕上,眉眼一片凝滞,语意深沉。
“只是若无灵慧,悟净只怕复生以后……”唐三藏说着,却突然顿住了,如一阵穿堂风消失于冥灭之中。
若无灵慧,便只是一个痴傻之人跌跌撞撞行于俗世。如婴幼小儿,咿咿呀呀再无人间好梦。
几人锁着眉,谁也没有说话。
沙悟净是他们的徒弟、师弟,又何尝不是亲如手足的相近存在。
哪怕那人从来沉默寡言,就如荒原之上零星点点。
朱悟能那夜坐在土丘之上喝了许久的酒,酒罐酒瓮东倒西歪散乱了一地,而他就那样屈起一腿,抬头看着天边清和轮硕的圆月,眉眼黯然,一口闷着浊酒,任由无边静默吞噬着自身。
孙悟空在他背后静静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沙悟净重伤卧榻之时,那人迷迷糊糊间曾一把握住他的手,似是忏悔似是不安地说着,“师父,我错了……我错了……”
他知道那人是烧得晕了头,才把他错认为了唐三藏。只是他没想到,那双唇开开合合间竟会是红尘过往里一概深埋的喑哑秘密。
“师父,我不该吞吃了你九世……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孙悟空一直知道,知道沙悟净的脖上带着九颗人头骷髅的串链,却从来不知,那竟是唐三藏葬生流沙河的前九世。
病得昏沉的那人不住呓语看着并不安稳,而他为了安抚这个三师弟,也只能说着,“我知道,我不怪你。不怪你……”
他不知晓沙悟净是出于什么动机,又或是受了谁的唆使,才吞吃了师父接连九世。
只是他此时看着朱悟能的孤寂背影,他想,那一个个守着篝火的阒静夜色里,那一个个交换心事的沉寂暗默中,朱悟能或许是知道此事的。
就如同沙悟净也知晓他的叛徒身份,知晓他的明月清梦,知晓他的执着殊荣。
从此之后,夜色纵是阑干深沉,这世间却再无人可共享。
唐三藏这时与几位志士将领商量好人间部署,掀了帘子出了长廊,徐徐然地穿过庭院,走至孙悟空身边,看着以酒浇愁的朱悟能,低低问了句,“悟能怎么了?”
孙悟空怔怔地,抿着唇,慢慢摇了摇头。
檐下的风铃叮当着回响起空灵的奏曲,就如月华九天之上有人持着箜篌拨弦轻弹素声低唱。就如身旁还有一人笑拍着肩在称兄道弟。
他转身拉着唐三藏回了屋,没再停留在哀凉的夜色里。
有些事知道就好,不必问出口。
就如同埋进大土里毫无生机的的蝴蝶,也从来答不出来。
后来,日头一天天过去,孙悟空看着水漏的水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而那残缺的最后一魄始终未曾找到。
有时候从子到亥,从亥到子,忙活着也不过就是一眨眼,惊飞了四堂尘埃。
四十九天来到的那天,正好是一个阴天。
和誓不空走的那天很像,孙悟空看着万丈暗淡重云,这般失神地想。
锁魂铃里的魂魄如亮着一尾灯的萤火虫在四处冲撞,当他把锁魂铃架于枯骨之上,唤一旁白骨精施法起死回生之时,其实他们都知道,有些人有些事……
如同当年翻山越岭飞花逐风的记忆,终是回不去了。
却说龙族因被天界四处追捕,又无誓不空可以庇护,无奈之下听从神龙当初的建议,四下逃亡纷纷入了无天界安居,在那之后,人界四海九州再未见过龙族一丝一毫的踪影,就如同他们不过是山海幻梦里的缥缈传说罢了。
倒是敖摩昂和敖陀,听说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俩,是在女儿国附近。不知二人是否千里迢迢赶赴去求了子嗣,不过这一切,对此时被困钟山煎熬修炼的敖烈来说,也再没什么瓜葛。
仿佛是清江露风吹过斑驳日影,所有的动静都与它毫无关系。
人间的妖魔越来越少,无天界的妖魔却是越来越多。
这世间,没有人知道无天界怎么进去,也没人知道进去后该怎么出来。它就像传闻里的不周山地,弥漫大雾,不见天日,沉云乌暗,永远隔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障。
那时众人或许也没有想到,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除魔行动和妖魔迁徙之后,人魔两界自此彻底分开,结界相隔,而向来卑微低贱的魔族,也开始如神族一般退隐于自己的领地中,保持着高高在上的神秘。
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尊贵而稀有,而是因为稀有才尊贵。当妖魔也开始变得稀有之时,或许他们凌驾成仙神的时日也不远了。
孙悟空和唐三藏为护妖魔而与天庭对抗之时,昊天派了如来下界劝服。彼时厮杀正值尾声,一切带着尘埃落定的气息。
如来看着这几个几次三番和他作对的取经师徒,心下翻涌,一时无话。
他对金蝉子有无奈也有惘然,他对孙悟空有过恨也有过悔。
这么些年,他所求的一一背离了初愿,如镜花水月成了转瞬半空。
“唐三藏,你已然堕入了魔障。”
“弟子不觉为魔障。”
唐三藏盯着那人金身佛像,半晌勾起唇角凉凉一笑,“有一事倒是并未禀报佛祖,弟子全然想起来了。”
“哦?你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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