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雀有些烦躁地走了两圈,路过陈彦的时候停了三秒,欲言又止了一阵,又踩着一地狼藉接着深思熟虑。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不断哆嗦的手腕,选择性忽视了酸软无力的腿脚,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底下擦了把手汗,用力提起了刚才放在墙边的消防斧。陈彦还蹲在楼梯口研究“生物构造”,用电棒一下下敲击着地上的姜饼人,他的动作看上去就像在砸一块等待烹饪的牛排,神情严肃得就像在思考一会要煎几分熟。
“这东西有点恶心,”程明雀从旁路过的时候,瞧见他面无表情地又戳了几下,抬头品评道,“虽然我很想用酱料之类的东西形容一下它,但很明显,它的气味更接近巨人观的尸体。”
“……巨人观是什么?”程明雀问。
陈彦蹲在地上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半晌还是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这话说得有点主观臆断,要是往常程明雀早就跟他吵起来了,可今时今刻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拯救几个宿舍外突然消失的小团体。程明雀颠了颠手里的消防斧,看着陈彦慢条斯理地擦着电棒上的脏污,他说:“陈哥我们得快一点,443那里可能出事了。”
“没事的,”陈彦站起来,卷了一下自己脏成一团的袖口,“安祈在,董天天也在,除非他们两个谁断手了,否则保你印老大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的声音蓦地顿了一下,挽袖子的手不自然地僵在原地。程明雀顺着他的视线向面前一片漆黑的走廊看去,就像顺着这片布满血迹的地面,能看到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我好像立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flag,”他听到陈彦嗤笑了一声,“说不定,我们真的要跑快一点了。”
……
----“印桐,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楼上的433关了什么东西?”
印桐在短短几秒的恍惚里想起了陈彦之前问过的话,甚至顺带想起了大约一个小时前的经历。人的思维总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它们擅长根据蛛丝马迹唤醒所谓的隐性记忆,就好像此刻他站在走廊里,甚至能想起陈彦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说话的时候会凝视对方,那对透不出丝毫光亮的眸子就像两块冷硬的石头,干涩而无神地镶嵌在轻颤的睫羽下。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生气,嘴角上扬着勾出一个扭曲的弧度,就像节日里摊铺上扭曲的鬼脸面具。
就像在嘲讽着什么。
印桐有时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他在陈彦眼中一直是个“倒霉的可怜虫”,如今又升级成了“罪恶的、倒霉的可怜虫”。他像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过,存在着就会污染空气,陈先生的每一个表情都像在鄙夷他的决定,都像在无声地苛责着。
----“你以为自己无辜吗?”
----“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吗?”
----“你以为你能把自己从这片血腥里摘干净吗?”
印桐拽着董天天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着关掉团队通话的界面,咬着牙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呼吸,颤抖地凝视着面前的怪物。
----“你不能。”
在董天天的手伴随着喷溅的污血落地的瞬间,他仿佛听到陈彦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也是这场灾难的帮凶,你理应付出代价。”
我应该付出什么代价呢?
他想着。
我应该怎么付出代价呢?
他看着几步外的怪物,看着对方纯粹得几乎可以说是天真无邪的眼睛。他记得这个人,在三天前第一次爬上四楼的时候,他曾经决定将对方的尸体关进了433,试图作为研究丧尸恢复时间的实验品。
他们将这个尸体捆在了433的书桌下面,将他的胳膊和腿分别绑在了桌脚上。印桐想试着了解箱庭的游戏设计,想用一种更稳妥的方式找到通关方法。他想知道这些令人作呕的怪物能成长到什么程度,他们是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们还属不属于n。
----我的决定是错的吗?
印桐拽着董天天向后退了两步,将对方拉到自己身后,尽力减小动作中可能发出的声音。
----什么样的决定才是对的呢?
停留在几步外的丧尸正在进食。
它的食用方式相较于其他同伴来说文雅了不少,至少不是抓住猎物就狂撕猛咬,而是单手拎着那只属于董天天的断手,先用舌尖舔掉断口的污血,再用牙齿撕咬着手腕边缘一点点咀嚼着细碎的软肉。它的神情专注得近乎于虔诚,肤色苍白得宛若新刷的墙壁,牙齿咬合的“咔嚓”声在走廊里不住地回荡,撞击着印桐的耳膜,就像要碾碎他的心脏。
“看样子,我的味道似乎还不错。”董天天在他身后嗤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并不大,听上去还带着几分有气无力,奈何进食中的丧尸似乎还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关注它的猎物,在声音落地的一瞬间就停下了咀嚼。
它像个特摄片里卡带的怪物,举着董天天的断手突然僵持在原地。印桐紧盯着它的行动试图在对方做出反应前谋取先机,他早就捡起了董天天掉落的消防斧,却在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模糊的响动,就被人猛地一推,摔进了433敞开的门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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