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静一点,你总不想仆人们听到。”
他换做了委婉的语气。
公爵夫人尽管说着不管修养,却依然很在意脸面。她勉强压下了情绪,从地面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的弧度。
文森特看着自己母亲怒气冲冲的脸,恨不得将她送回伦敦,让威廉自己处理。然而他不能那么做。威廉信中要求他们不可再返回伦敦,尽管这对公爵夫人来说是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但文森特在离开伦敦时,就已经心知肚明。
国王病重,作为王储的威廉,继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尽管公爵夫人还做着美梦,想要成为全国最尊贵的女人。但文森特知道,他们是威廉绝不可摆上台面的污点,注定被远远抛开。
一个国家的国王,不能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头。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对公爵夫人解释起来,却很困难。她一辈子活得顺风顺水,受到过国王的宠幸,又嫁了富有的公爵,连王后都对她很客气。在伦敦,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宫,然而这并不是为了威廉。她只是去享受王宫的奢华和贵妇们的吹捧罢了。
实际上,威廉与王后的情感比他对自己生母的情感要深厚许多。这位王后对自己丈夫在哪个女人的腿上安睡毫无兴趣,只专心于教养孩子。她甚至不反对威廉与文森特接触,还为两位男孩送来点心和红茶。
文森特摇铃,叫仆人送来了白兰地。
公爵夫人喝掉了整整一杯。
“夫人,”文森特开口,却换了个话题,“您不是说想要新的珠宝?巴黎那边送来的新的样式,您可以随意挑选。”
“……早该如此。”公爵夫人停顿了一下,矜贵地回答道,“但是伦敦……”
“此事我们之后再议,”文森特说,“您不想现在先看看珠宝吗?”
公爵夫人迟疑了更长的时间,比起珠宝,自然是回到伦敦更加重要。然而回去的事情还需要好好求一求威廉,总要写上几封信。如此,还是眼下的珠宝更加有吸引力。
“……好吧。”她微微点头。
另一边,仓皇而逃的爱德华撞上了刚回到城堡的公爵。
“哦,布鲁克先生,”公爵吓了一跳,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他友善地与爱德华问候,“您这是要离开了吗?”
爱德华为自己的莽撞而深感失礼,“十分抱歉。”他的脸微微发红,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轻些。
“您这是要离开了吗?雪地路滑,我派人送您回去吧。”公爵说。
他的语气依然彬彬有礼,态度却让人寻味。
爱德华心中一颤,勉强笑着说:“是的,这些日子多有打扰,是时候告辞了。”
尽管他之前并没有考虑这件事,放任自己沉迷与此,但公爵的问话使得爱德华意识到,这位不问世事的公爵并非真的欢迎他的留宿。出于各种原因,公爵并没有直接赶走爱德华,而是客气地暗示他应该速速离去。
文森特必然不会同自己父亲提起两人之间的事,然而经历过王都的荒唐,并娶了国王情妇的贵族,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和少言寡语的嘴。
爱德华匆匆离开了,他甚至来不及去收拾东西,就被送上了马车。公爵表示将会派人将他遗留的物品送到布鲁克庄园。
爱德华再一次感到了羞愧。
“感谢您。”
马蹄扬起,车门关上,爱德华克制着自己想要探出头的yù_wàng。他彷徨地攥着自己的手,感到对前路的茫然和过去的留念,就像当年第一次离开家,奔赴巴黎读书时那样。
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来及与他的所爱告别。
文森特打发走了自己的母亲,便去找爱德华,却得知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怎么回事?”他的气愤再无需遮掩,厉声质问仆人。
“是你们侍候不周么?布鲁克先生是我的挚友,你们怎么敢怠慢他,惹他生气?!”
这位男仆才二十岁,十分年轻,从未见过这位总是和颜悦色的继承人发火的样子,不禁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哦,少爷。”管家连忙走过来,“你,快下去!”他呵斥走了手足无措的男仆。、
文森特脸色不善地看向他。
“少爷,这是主人的命令。”管家诚惶诚恐地解释道,“您吩咐要将布鲁克先生当作贵宾对待,我们怎么敢怠慢呢。”
“我父亲回来了?”文森特挑起眉毛,有些惊讶。
“是的,主人亲口吩咐,叫我们准备马车,送布鲁克先生回去。”
文森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他草草打发了管家,又突然叫住他,“他在哪里?”
“主人在二楼的小客厅中。”
文森特转身欲上楼,又缓缓慢下了脚步。他的父亲可没母亲那么好哄,这位公爵大人,因为娶了国王的情妇,而一跃成为了国王的心腹,一边掌握着王族的秘辛,一边享受着富贵与荣宠。但他似乎对这些都豪不上心,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在自己儿子身上,认真地教导他,陪伴他。因此,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颇深,文森特并不想要轻易对自己父亲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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