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睫伸出手指去触碰那只蝶,一瞬间,金风玉露一相逢,蓝色的蝴蝶绕着他的指尖亲吻,化作一道微芒带着丝丝凉意渗进手心。
他懵懵懂懂地站起身,伸手便打碎了那座神像。
夺命的阵法被破,牵扯的锁链形同虚设,小孩子踉跄着跳出阵法,拉开房门,岳清然好奇得很,也跟了上去,屋外的阳光强烈,那孩子像是没见过如此强烈的日光,被刺得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岳清然下意识飞奔过去抱住他。
再睁开眼,初入人世,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命运像是一个圈,画圈的人不经意围出囹圄,兜兜转转撞得头破血流也出不去,过去,现在,未来,统统被画地为牢。
还没来得及与小孩子多说几句话,背后横过一只手,直接狠戾地掐住他的脖子,腕骨微微凸起,弧度精致到漂亮。
本该在卧房床榻上睡觉的陆朝灵捏住了小陆朝灵的脖子,冷冷地吐出一句:“别玩了。”
小孩子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气息奄奄道:“你也看见了吧,这才是完整的故事。”小小的身体一软,立即没了呼吸。
岳清然制止也来不及,惊叫道:“你做什么?!”
陆朝灵松了手,没回头看他,冷漠道:“如你所见,杀了我自己。”
“玉娃娃……”
“那个‘我’很害怕,还是像以前一样懦弱又无能,故意引你来让我看到这些,企图令我回心转意,他觉得为了你,我大概会多一点想活下去的yù_wàng。”
“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罢”陆朝灵靠近岳清然,自然而然亲昵地碰了碰他的唇,无尽的留恋与不舍。
“我说我能找到诸离,是骗你的。”陆朝灵凝视着他剧变的脸色,痴痴笑着“但即便没有诸离,我也有办法复活那些你想见的人,只要有足够神力,逆天改命不是做不到。”
陆朝灵摩挲着他的发梢,轻轻道:“这次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怀里的人突然一动不动也不回应,陆朝灵低头又蹭了蹭他的唇,轻轻柔柔仿佛羽毛抚过,“你看,我如今已经比你强了,你的四禁诀果真是很好用。”
他一个人仍旧在自言自语一般:“你想见那些人……我便帮你做到,只是能不能,不要再让自己难过了。”
沧澜之巅,灼灼怒放的沧澜花遍地而生,遇风而长,清丽而又昂扬,犹如一场不息的花海盛宴。
陆朝灵背着岳清然不急不缓地走着,一如年少时那段莽撞岁月,那时放完天灯后,陆朝灵也是这样背着他,于万丈红尘中披一身清风明月,当时陆朝灵说:“如果执念带来的都是痛苦,如果放弃执念更加痛苦,那我愿意做先放手的那一个。”
陆朝灵领着他进入诸离曾经栖身的地方,宽阔幽黑的洞穴中心静静放着一座石盘,俨然是那场浩劫之后就消失的浮生命盘。
陆朝灵放下岳清然后在命盘旁坐着,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梳理着他的头发,神态轻松地聊起家常。
“放心好了,狐狸很喜欢阿里的,他们两个会走很远的。”
“彦师兄和顾安只有一世美满怕是不够,不过别怕,我会帮他们的。”
“狐狸的养魂袋很厉害,祁大哥不会有事,大师兄……会回来的,还有师父,都会回来的。”
“我不骗你,这次不是骗你,以后也都不骗你了。”
陆朝灵闭上眼回望这一生,浮生大梦,日日黄粱,此情不渝,难得入迷。
陆朝灵将一把剑交到仍然不能动作的岳清然手里,握起他的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泽澈,我要走了。”
将自己轻轻往前一送,利刃划开ròu_tǐ穿透胸膛,若这世间还有人能让我死,那只有你,为你,心甘情愿。
陆朝灵右手按上命盘,密密麻麻蓝色的刻纹浮现,命运的磨轮重新转动。
“吾将奉万神之力,以求天命逆改,求魄散魂飞之人,纵……消弥无终,身死不悔!”
石盘上的蓝光大盛,从缓缓逆转到疯狂回溯扭转的时空,他看到了命运的源头——
他来到昆仑之巅,山风扬起的高原流雪如同烟云一般缭绕飘散,深厚的冰层下沉睡着一具巨丽的昆仑胎,婴孩的轮廓已初见端倪,甚至连眼睫都清晰可见。
没有由来的,陆朝灵隔着冰层勾画他的轮廓,鬼使神差地一声“泽澈”喊出口,自己都无端心惊起来。
昆仑山莫名颤动起来,冰层里的婴孩皱了皱眉头,然后,他听见了呼吸声,静得像整个昆仑都在呼吸。
“泽澈,泽澈,泽澈……岳清然。”
千丈冰层咔擦裂开一道沟鸿,昆仑天脉在剧烈晃动,像是被看不见的巨手推了一把,他坠落下去,流浪了一生的鸟终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手腕猛地一紧,他愕然抬头,梨涡浅浅的岳清然伏在冰层裂缝边伸手抓住了他。
“我抓住你了,这一次,不会再放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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