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祺对他微笑:“就像你当年演习结束,看到信号弹以后直接躺倒在地上……那种没遗憾也没奔头的感觉?”
陈扬真正是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是啊,当然是你说过的,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
陈扬一时无言以对。即使知道他不是刻意去记的,知道他经常能复述得出别人说过的话,猛然醒悟自己被人如此惦念还是有些震撼。
当所有的烟尘都散去,你发现整个世界的面目都不再明晰,唯有眼前此人的不离不弃才是你所拥有的珍宝。拜时光所赐,他依然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安静地听你说话,陪你走路,跟你一起面对之前和之后的风霜雨雪……
这份安心,如眼下十里洋场的繁华一般宛若天赐。而所有的光华都已经收敛,在身体的内部徘徊驻守,熨得整颗心都平滑温暖,就像从未被时光辜负。
叶祺默不作声地品读他的沉默,眼神一分一分柔软下来,终于归总为一声满足的叹息。
懂得与慈悲俱在,面对生活,此刻他们已然别无所求
第十八章 终局
以时光中的某一点为基准,我们总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后来”。
后来,向晚大小姐安安稳稳过完了她的五周岁,席间被怀疑是陈扬与阮元和同性繁殖的私生女。
后来,冷心冷情的沈钧彦每年圣诞都会寄一张贺卡给叶祺,除了“merrys”外再无其它文字。
后来,一群人聚会的时候每家都有了满地乱跑的孩子,唯有他们这二位永远是不染尘嚣的。
后来,陈扬和叶祺的欧洲度假计划也终于成真。
成行之前,他们各自做足了功课。叶祺按照以前的印象和两个人的喜好,详细列出了一张行程表,以巴黎为中心辐射他们想去的其它景区,并在一家接一家的旅店都做好了预约。陈扬则认真地准备了一个账户,跨国存取和支票业务全部开通,一连数月的股息分红都分毫未动地转了进去。
虽说叶祺有三个月常人没有的假期,真要空出大半个暑假的时间却也不是易事。为了陈扬的生日能在巴黎度过,他连赶了两周的稿子,临走前那天还抽空去了一趟出版社。陈扬从家里打车到那栋楼门口,正看见叶祺站在濛濛细雨里,手里还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
“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你把一支烟抽完。”
叶祺把半截烟头凌空掷进垃圾桶,俯身坐进陈扬替他从里面打开的车门:“等得无聊了,问主编要的。为什么要抽完,我又不喜欢。”
陈扬默不作声地伸手,揉了几下他的后颈,忽然觉得心里软得直往下陷:偌大一个人,刚才还风神如玉地立在街边,回到自己身边不过片刻,却已经露出了猫一般慵懒的神情。
看他一径沉默,叶祺倒是笑了,扭头凑在他耳边低语:“都收拾细软准备私奔了,你还不许我紧张一下?”
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陈扬不动声色又把手收回来,如叶祺一般真正开始期待巴黎。他还从来没有跟爱人在阳光下牵过手,不知不觉,已成夙愿。
有些人天生没有熬夜的体质,却偏偏生了个熬夜的命。出租车乘着夜幕向浦东机场行驶,叶祺眼睛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之前几天连续工作的副作用一拥而上。
陈扬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叶祺只笑着摇摇头,顺手去摆弄了几下他腕间的表。
那块表跟叶祺手上的自然是一模一样,某一天陈扬给了他,他也就戴了。手表盒子里有张便签,写着“文华不坠,fēng_liú永铭”,他看过了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庆贺他评上副教授的礼物。
那张纸现在在哪儿呢。叶祺转动着濒临死机的大脑,半天没做声。于是陈扬自己把手腕送到他眼前去:“你这是连手都不愿意抬了?非要看我的表。”
“看了也没用。法航,哼,没事都能找出点事来晚点。”
叶祺的笑容又松又软,活像个洒满了糖霜的拿破仑起酥。陈扬看得愣了一下,忽然压低嗓音:“我想亲你了。”
充满感情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声源一路钻进心底去,一瞬间便有了火树银花的错觉。叶祺把他的手掌翻过来,飞快地啄了一下掌心:“等会儿吧,何必吓着前面那老师傅。”
这会儿还能硬撑着谈笑风生,可进了vip候机室,确认法航果然晚点之后,叶祺毫无形象地靠在陈扬肩上就睡过去了。可叹他被工作蹂躏得可以,睡着睡着连梦里都不安稳,连着从人家肩头掉下来两次之后,陈扬索性把他整个上身放倒在自己腿上。
对面坐着候机的一对法国老夫妇贡献了一条绒毯,陈扬腾出一只手来抖开,居然是2的规格。叶祺的身体正好被包裹起来,累得有点尖的下巴正扣着绒毯的边缘,恍然有点脆弱的错觉。
命数向来是很难说清的:有些人无病无灾,走在街上会被花盆砸中;有些人伤病缠身,却能摇摇晃晃地活到九十九。陈扬就着他侧卧的姿势,正好把手搭在他的胯骨上,然后暗暗地有些心惊。这才几天的劳累,硬是把之前几个月攒下的圆润都耗光了,骨盆摸上去都突兀起来,隐约硌着他手心的皮肤。
陈扬皱着眉头想,这次度假一定要好好调养他,每天出去的时间都不能早于上午十一点。
喜欢一往而深请大家收藏:(m.biquwen.com),笔趣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