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鹏引着方进石和史浩上到了太白楼上,只见楼上也是空荡荡的,靠窗子背楼梯的桌面上横放着一张琴,一个黑衣中年男子正独坐在那里抚琴。
桌上放着两个盆大的熏香龛,这整个太白楼的空白中都充满了浓浓熏香的味道,地上放着两排盆菊,只是此时节,冬菊已经凋零,夏菊尚未开花,因而这两排盆菊也都是只有叶子没有花朵,旁边地上放着一个精巧的小铜木炭炉,一个灰白瓷的汤瓶放置其上煮水,瓶口已有细细的白烟冒出,水看样子快要沸了,这一切看上去是非常的雅致有品。
方进石只听过女子抚琴,却还没听过男人抚琴,这黑衣男子明明听到三人上楼的脚步声,却不回头,依然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方进石转过柱子绕到此人侧面,才看清楚这人面目,不由吃了一惊,原来他竟然是一个满面胡须的虬髯大汉,一脸的横肉,身材肥胖,粗手大脚的。方进石万想不到,如此雅致的一个人,竟然长相是如此凶煞。
周金鹏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静静的耐心等着这人把这首缓慢单调的曲子弹完,然后拱手赞道:“宫本先生真好琴艺。”
这黑衣大汉竟然十分规矩的长躬一礼,才答道:“不敢当不敢当,雕虫小技尔,难登大雅之堂。”
周金鹏这才向方进石介绍道:“这位是宫本四藏先生,日本国和黑水靺鞨的生意,一直都有和秀王爷合作。”
接着周金鹏又把方进石和史浩介绍给这位日本来的大客商宫本四藏,方进石听周金鹏竟然对他客气有加,又是专做东北黑水靺鞨和日本国的生意,就有些奇怪了为何这周金鹏刻意的来介绍两人认识。
宫本四藏样貌粗野,但是行为举止文雅有礼,方进石对此人印象不恶,周金鹏看客套的差不多了,四人落座后就向宫本四藏道:“我叫店家开宴如何?”
宫本四藏笑答:“今日请小公子过来,只喝茶,不吃酒。”周金鹏一愣,宫本四藏又接着道:“小公子是雅客,又是经营茶叶生意,吃酒太俗,还是喝茶为好。”
周金鹏道:“宫本先生莫非带了好茶?”
宫本四藏道:“好茶是有一些,否则也不敢相请方小公子了,小公子,我们先品点茶如何?”
方进石道:“也好。”
宫本四藏手指着已经冒了白烟的汤瓶道:“小公子,此水几沸?”
点茶最讲究就是水沸的程度,谓之候汤,候汤最难,水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只有掌握好水沸的程度,才能冲点出茶的色、香、味。
候汤难以掌握之处还在于,煮水用的是肚圆颈细高的汤瓶,这瓶子就是水开了,也无法用肉眼观察到水开的程度,不过好在这瓶脖子细长,开口有小的出气孔,蒸汽上升就会发出响声,有经验的冲茶者会根据听到持响声不同,判断水沸的程度。
候汤三沸,要开过三次冲出的点茶才又香又浓,方进石虽然也喝点茶,但是他自己在家中冲点茶时,总是冲的老了,又苦又涩的,这候汤他总掌握不好,此时宫本四藏问起,只好硬着头皮道:“好似水刚一沸。”
宫本四藏侧耳听了一下,急忙将四只盛好极细茶粉的茶碗放在桌面上,用布包了汤瓶提手道:“瓶中声音如大风吹松,涧水泄地,已是三沸了。”他说完快速的提了汤瓶,将瓶中沸水倒入茶碗中,动作潇洒敏捷。
水一入碗,方进石四人马上拿起茶筅快速击打,使茶与水充分相融,直到出现漂浮的茶沫为止,品点茶若想斗个输赢,还以谁盏中的茶沫停留时间最久为胜。
四人中以方进石喝茶水平最差,自然也以他的茶沫消失下沉最快,宫本四藏道:“小公子又输一仗。”
方进石道:“宫本先生是和我斗茶来了。”
宫本四藏道:“在下来是想和小公子合作。”
方进石拿起茶碗饮了一下才回答道:“怎么合作?”
宫本四藏道:“年前我从日本出发时,已经开了数十家茶肆,只是茶叶多是散茶,少有团茶,而且没有存货,以往都是秀王爷供茶于日本,今年我也想运上两船茶叶到日本试试。”
方进石听了道:“蔡京蔡老相公为相时,已经放开茶市,只要你贴射了茶课,官府发了茶引,宫本先生自可收茶,如何合作?”
宫本四藏道:“按说团茶价高,利也高,是茶庄的主要买卖,只是各方利益所在,茶价由不得你我,可是散茶却又不同,只要你我稍动脑筋,就一定大有文章可做。”
方进石听说合作茶叶生意,顿时来了兴趣,把自己凳子向宫本四藏移动了一下道:“有何文章可做,还请赐教。”
宫本四藏道:“散茶价不比团茶,却和团茶一样数目的贴射茶课,实是大大的不公,散茶在两淮及福建路,出路除了走官府的山场外,那就是走茶贩盗枭的黑路,只要这两条路上你我合力做些手脚,必能获大利。”
方进石没有说话,史浩替他道:“如何做手脚?”
宫本四藏道:“山场那边,我已经运作得当,官府茶引只发长引,不发少发短引,散茶利少,小茶贩拿不到短引,无利就不去收购散茶,你我同时放出消息,秋末茶价会涨,茶农卖不得散茶,便会存放家中等秋天卖高价。”
史浩道:“那黑路呢?”
宫本四藏道:“你我联络车马客商及舟工船头,若运送散茶者,你我生意便以后不和其合作,四海商号生意广阔,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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