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虽然表面上高兴,可是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并未看到郝风楼的身影,心不由有些急躁,这个家伙为何没来?是羞于见人,还是被什么事耽搁?
心里虽在这样摇摆,却是道:“太祖夺得天下,靠的乃是弓马,而朕遵从祖训,亦是不敢辱没祖宗,我大明的勋贵、宗室,岂可不爱骏马、刀剑?此番入宫,便是要让大家各展神兵,并非是要分出高下,权当是嬉戏,诸卿以为如何?”
众人自是齐声道:“陛下圣明。”
朱棣哈哈一笑,正待发言。这时候那倭使足利义却是站了出来,道:“陛下,下臣有事要奏。”
足利义一站出来,满朝的大臣脸色露出不悦,显然这个时候打断皇帝的话是十分无礼之事,陛下还没说有事就请奏呢。太子朱高炽却抿嘴一笑,似乎早料到这一切,此时他是作壁上观,悠哉悠哉,只等着看戏。
朱棣倒是并没有动怒,只是抚案道:“哦,卿是何人?”
足利义道:“下臣乃倭国使节,奉国主之命,前来恭贺陛下新登大宝。”
朱棣哪里不晓得他的来路,这般问不过是走一走程序而已,他淡淡道:“不知所奏何事?”
足利义正色道:“前几日,下臣的随扈因为与人发生口角,一时义愤,动手伤了人。这本是一件好事,下臣不远万里,前来与大明结好,自是因为天朝与下国一向和睦。天朝恩泽远播海外,可是谁知。应天府居然拿人,将下臣的随扈索拿了去,下臣以为,两国交好,岂可为这一点旁枝末节而伤了和气?还请陛下恩准,释放下臣的几个随扈,下臣代国主对陛下定感恩戴德。”
他的汉话很是蹩脚,拽起文来也有些词不达意。虽然爱用成语典故,不过总有点怪异。
可是意思却很明确了。
从一开始,他就故意淡化了杀人的事,只说是伤人,随即又拿两国邦交说事,表面上是说大家哥俩好,可是若是仔细揣摩。却有点拿邦交要挟之意。
朱棣的脸拉了下来。
足利义倒是不以为意,继续侃侃而谈:“陛下刚刚登基,各国使节迟迟不到,唯有下国一听召唤,便立即遣使前来………”
说到这里,许多人已经捏了一把汗了。你说你们这些倭人分明就没什么智商,偏偏还喜欢卖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却偏偏拿各国观望来说事。这似乎犯了忌讳。
不过大家也没有当一回事,倭人怎么说。其实都无所谓,毕竟人家是‘客人’,纵是太祖皇帝,对客人也不会太过份,人家说错一两句话,倒也无妨。
足利义的话继续在殿中响彻:“陛下若是……”
“够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猛地打断了足利义的话头。
足利义原本还以为,自己一番‘入情入理’的动人说辞能得到善意的回应,可是想不到沉默不言的大明皇帝居然怒了。
朱棣站了起来,他背着手,站在金殿之上,整个人宛若天神,居高临下看着足利义,随即冷笑道:“若是什么?你说若是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们口称是沐化了圣恩,可是沐化到了哪里?在朕的脚下当街杀人,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伤人,想拿邦交来要挟朕?”
足利义呆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事实上这样的办法,对天朝可谓屡试不爽,可是今次,他发现这个法子不太管用了,忙道:“陛下,下臣没有要挟的意思,只是下臣以为,既然他们是倭人,就应当交回给下国处置。”
朱棣笑了,目露不屑:“要是朕不肯呢?”
“……”足利义这种小liu氓,如今遇到朱棣这样的大liu氓,还真有点想要抓狂的冲动。
朱棣满是讥讽地道:“朕若是不肯,你能奈朕何?是断绝交往?实话告诉你,朕不用你们抬轿子,若是你们心甘情愿,朕自然稀罕你们,可是你们想拿着这个来无礼要挟,那就断绝交往好了。你们若是还是不忿,那就要有本事发兵来讨朕罢,是叫骂还是兵戎相见,也都由着你们,不过朕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冒犯的好,因为朕不喜欢别人指着朕的鼻子叫骂,骂朕一句,倭国虽远,却未必容得下朕的十万带甲虎贲。你们,玩不起!”
足利义这时候真的有点懵了,没见过这样的啊。
朱棣手指着脚下的金砖,冷笑道:“你脚下站着的是朕的疆土,你的随扈杀害的也是朕的子民,你现在却想让朕从轻处置,想拿邦交来要挟,迫使朕和朕的朝廷就范,那么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朕享这国乍,靠的不是你们这些人来抬轿子,也不靠你们的朝贺来增色,朕受命于天,即为天子。尔是何人,朕会稀罕你这几句道贺祝颂之词?现在,朕只问你一遍,你服吗?”
足利义已是有些满头大汗了,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一次实在是颜面大失,脸面丧尽,他自知自己代表的是倭国,现在被大明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受辱的已不再是他一人,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拂袖而去?看这样子,这皇帝脑子不太正常啊,会不会斩了自己的脑袋?
其实何止是足利义大吃一惊,便是满朝的大臣,也都是吓得面如土色,为数不少的人都觉得陛下有些过份,只是这个时候,陛下在盛怒之中,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
朱棣提高音调,满脸倨傲之色,道:“朕在问你,你服不服,你为何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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