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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泥泞坎坷的路,也是能一步步被真真实实地踩踏在脚下的。
沈之繁一点一滴地看着那个迷茫的少年在痛苦和彷徨中挣扎,被看不见的绳索牵引强行拖曳着,磨开身体每一寸皮肉,浸满无数粘稠腥气的血渍。
但是即使如此,偶尔落下来的细碎阳光还是让他那么坚定不移地一步步前行着。
踉跄而执着,卑微而近乎伟大了。
每一次的生死他都熬过来了,是幸运也不全是幸运,他的天赋已经让他开始慢慢崭露头角。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他被观众注意到了,也被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注意到了。
最苦的一次也是他在地下机甲场成名的那一次。
他全身骨头都断得差不多了,本来都快混出经验来了,一朝又被打回原形,好不凄惨,像初来乍到那样全身都浸透在血里,不,比开始时还要惨烈,如果这个时候去掉那些血迹,那么想必他的身体一定是呈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灰败惨白色。
“我昨天感觉到我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所以我没办法来记录,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会茫然我为什么要写下这些,如果我今天死了,这本日记本就随着我的死亡灰飞烟灭毫无意义了。”
“今天稍微好一点点,好吧这是医生说的,可我分明觉得比昨天还要痛,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今天。”
这里篇幅混乱,字迹十分潦草,显然那时候的他十分吃力,意识也有点模糊。
“我的耳膜再一次破碎了,旧伤复发所以感觉好像比以前更痛,尼雅努力地想要告诉我什么,可是我完全听不到,只能看到她的嘴唇闭合,我努力给她一个微笑,可是没有什么用。”
“艾波也在为我哭,我努力想安抚他,可是或许我看上去太可怕了,所以反而吓哭了他。”
“那个医生,好吧,那个庸医说我现在五脏六腑都泡在血里,难怪我有点撑……真奇怪,我自己都说毫无意义,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这样写着……”
“我要死了吧,是的,可能这次真的要死了,我活过,然后死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显然很快被划掉了,他接着混乱地写着。
“不,还是让我再说几句,我的妹妹——沈之柔,哥哥一直想要告诉你,你虽然没那么漂亮,但是你在哥哥心里永远是最可爱的,是想要抱抱你那种可爱,我不知道该怎么祝福了,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幸福……即使哥哥死了,哥哥也会和爸妈一起在天上看着你。”
“虽然有点骗小孩的嫌疑,但是请相信我。”
“你很聪明,也很温柔,一点都不比那些你渴望的漂亮女孩差,你是支撑哥哥一路走下来的光……哥哥很爱你,但不太会表达,但是真的,哥哥比想象中更爱你。”
他翻来覆去地强调着,字迹缭乱得就算是沈之繁自己也几乎有点看不清,但是是实实在在非常肯定地强调着。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孤儿院里那个有着雀斑的男孩子,但是他不是个好男孩,他在背地里常常用难堪下流的词汇评价女孩,非常不是个东西。”
“我一直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所以我不希望你选择他,纵然他有一副好皮囊,但是皮囊不重要,如果这样选的话不如选哥哥的遗体好了,如果你领得到的话。”
“不过我猜你领不到,因为我可能会被随便埋在某个乱葬窟里,或者更倒霉,被某些变态领走……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是这里的确是有人觊觎你哥哥的美色的,还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说着说着又好像有点不着调,我有点想笑了,弄得我呼吸起来都没有那么痛了,可明明我的肺现在感觉四处漏风,好像你很多年前四颗门牙全掉时候的样子。”
“你一定一定,要更聪明,如果哥哥不在了,也要好好活着,虽然很累,但是偶尔也会很幸福。”
“我知道你想谈恋爱,但是绝对不要为了恋爱而恋爱,那是没有意义的,听起来好像很酷但是一点都不酷。”
“我可能看不到你结婚的样子了,你会结婚吗?听说结婚是一个女孩最美的样子,我想见一见,可是好像机会不是很大。”
“也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哥哥死了以后没人逼你,怕没人养老送终就直接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去了以后才发现那儿有那么多和我们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虽然也有混蛋,但是也有好孩子。”
“我希望你好,什么都好,连带着哥哥可能没办法拥有的那份未来一起好下去。”
“要嫁给爱情,虽然我也说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那个人让你轻松快乐而自在,或有艰难但始终一路依偎,那应该就是了。”
“说不定能活下去呢。”
在这里顿了很久,笔长时间的停留让最后一个“呢”字的最后一笔的末尾晕开了很多,和最后那个句号融为一体。
“不,太难了。我不敢停笔,不敢睡过去,我的意识在违背我的意志,可是我不能睡过去,我至少要写完,它没有意义,可是可能它已经是我死后唯一还能证明我深切存在过的操蛋儿玩意儿了啊。”
这里的笔迹淡得无法形容,沈之繁努力地辨认着。
他以为这一天就断在这里了,因为还空了半页,按理来说已经戛然而止了,便下意识地想翻看下一篇的内容,猝然不及地被下一页的内容吓了一跳。
那一整页胡乱缭绕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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