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林大人从春上开始,就一直卧病……”
“他卧病……你信?”
王公公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没个生疮害病的时候,林大人一个文弱书生,且他向来任性惯了,身边又没个人伺候,连子女都不在身边……陛、陛下?陛下?你怎么了?都是老奴该死,老奴胡说八道,您……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李熙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僵硬的抬手:“下去。”
王公公飞快退了下去,临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坐在宽大座椅里的明黄色身影,看上去竟有些瑟缩。
他实在不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哪一句触动了李熙的神经,竟让这似乎永远成竹在胸的帝王,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熙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进来。”
王公公小步跑近,李熙道:“老三还没有到吗?”
王公公道:“按时辰船应该快到了。”
李熙道:“派人去码头守着,见到老三,让他不必回府梳洗,直接来见。还有,把老二也叫来!”
“是。”
王公公退下,李熙将案上放着的折子拿起来翻看,案上的三份折子,是最早时李旭、李资和于长笺从江南送来的,他如今拿起的,正是李资所奏。
不同于于长笺表现出来的嫉恶如仇,不同于李旭字里行间忠孝两难全的矛盾痛苦,李资的折子语气平淡,除了他的差事,半句也不曾多说。
然而在李熙的心中,这份折子的杀伤力,比于长笺和李旭的加起来还要重。
“……初查时,所涉十多个州县府衙,皆账目明晰,皆坦然无惧,皆……”
只说明事实,不做半句评价,不提半点意见。
皆账目明晰,皆坦然无惧……
他只查了一笔银子,只涉及了十多个州县,这十多个州县便账目明晰,坦然无惧。若他查的河道所有的银子,涉及更多地方,想必那些地方依旧是账目明晰、坦然无惧……
坦然无惧!
谁给了他们对着钦差、对着皇子依旧坦然无惧的胆子?
李熙冷笑,却又沉思。
老三他想做什么,怎么就敢这样下刀子?便是往日再如何同皇后不睦,难道他忘了,若是皇后倒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吗?难道他对那个位子,就真的半点想法也没有?
……
半个时辰之后,李旭李资并肩出宫,眼见周身无人,李旭终忍不住从今天天气哈哈哈的话题中跳了出来,道:“三弟,你我在江南时,林大人对我们可不错,更别说你我的差事若不是阿楠出手,只怕现在还……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
李资淡淡打断道:“小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林家在江南的确是威望太过,确有一呼百应之势。”
李旭气道:“你!你怎么就……算了,不同你说了!三弟舟车劳顿,回去好生休息吧。”
加快脚步离去。
他倒不是当真替林如海不平,而是在李资进去之前,他已经说足了林家的好话,本以为李资与林家关系不坏,理应和他是同一口风,谁想这小子就是个死脑筋!
如今两厢话一对比,谁真谁假一目了然,虽李熙看起来神色如常,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法?
不过父皇向来颇重情义,希望能看在他是因林楠助他破案的份上,对林家存了感激之心才为林家遮掩,不要因此对他失望才好。
回去先写请罪折子,再自罚抄几遍孝经……
李资看着李旭的背影远去,淡淡一笑,这个二哥,往日看着还不错,如今却越来越没了分寸。林如海是什么人?能让他们看见的东西,自然就是想让他们看见的。更何况,林楠曾有意无意说过“无论父亲是否还在此地为官”的话,可见林家早就没准备在江南再待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李熙一向英明,林如海一年前在江南杀了那么多人,江南势力被他彻底清洗,若林家依旧还默默无闻,半点影响力也无,那才是真正值得深究的事儿……
目送李旭的身影快速拐过一个月洞门,李资才再次举步,却见王公公带着人匆匆而来,见到李资道:“三殿下可知二殿下现在何处?”
李资伸手指了路,王公公告了罪,匆匆去了。
李资想了想,步幅不变上前,到了月洞门外,却见王公公不知去了何处,只李旭呆立,上前问道:“可是父皇有旨意?”
李旭苦笑道:“反正便是我不说,最晚明儿你也会知道……父皇让我去劝户部尚书上折子告老还乡。”
李资沉吟道:“户部尚书向来站在皇后一边,力挺六弟,此次被牵累也是情理中事。”
李旭道:“三弟可知接任的是谁?”
李资:“是谁?”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接任,也不该让李旭如此吃惊才是。
只听李旭沉声道:“姑苏、林如海。”
顿时呆住。
……
差不多同一时间,林楠终于应酬完毕回去庄子。
到庄子不久就被林如海叫到书房,林楠进门的时候,林如海正在写大字,林楠过去看了眼:“这是什么?”
林如海将写了字的纸丢给他,道:“你的字。”
又道:“再过一段日子,你便是举人身份了,也该有个表字了。”既中了草头,便是不为解元,也无落榜之虞,一个举人身份是十拿九稳的了。
“忘机……父亲是觉得我用心太过?”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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