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兴说着,负手于身后,一摇二摆的进屋去了,轻轻的掩上了门。
费祎一动不动,如泥胎木偶,坐了很久。
……
第二天一早,孙权召见了费祎和魏兴。他双目红肿,神色憔悴,脸色也有些苍白灰败,像是一夜没睡似的。他哑着嗓子对费祎说道:“费君,我想请杜君他们一起到武昌来谈,你看如何?”
费祎不自然的瞟了魏兴一眼。魏兴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到孙权说什么。费祎叹了一口气,知道魏兴这是在考验他的表现,只得露出从容的浅笑,点了点头:
“大王有此心意,那自是好的。不过,临沅离此近千里,一来一去,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大鸿胪杜伯瑜是个书生,骑不得马,耗费的时间可能又要多一些,大王可要快一点,万一误了时辰,发生了冲突,对双方都不好。”
孙权的眼角一阵阵抽搐,费祎这是往死里逼他啊,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死死的咬住那个期限不松口。莫非,他真是想以快打慢,趁乱取利?
“不妨,就算是误了一两日,想必损失也有限。”孙权勉强一笑:“这点损失,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大王如此想,那当然再好不过。”费祎微微一笑:“不过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大王。”
“你说。”孙权恶狠狠的看着费祎,他明显觉得费祎今天的神态有些不对。
“如果能在九月达成协议,不用开战,那当然再好不过。就算有什么损失消耗,也与对方无关,各人自负。一旦开战,有些事就说不清了。镇南将军那个人,大王想必也是清楚的,他动用了这么多力量,肯定不甘心空手而返。若是战利品丰厚,那当然没话说,若是战利品不足以抵消他的损耗,恐怕大王还要支付一些钱粮,以平息他的怒火。”
费祎浅浅一笑,笑得天真无邪。“大王,你也知道镇南将军,别的都好,就是账算得太精细,有些市侩。”
孙权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费祎。这也太欺人太甚吧,你打了我,还要我支付钱粮?这是什么道理,这分明是强盗逻辑啊。这话要是魏兴说,孙权多少也能理解,魏霸的确是这种人,他的部曲大概也不会高尚到哪儿去,可是这些话从费祎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向来大度的费祎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市侩,如此强势,如此咄咄逼人?你是蜀汉的使者,还是魏霸的使者?
这是要逼我签字,还是要逼我开战?孙权又急又怒,心神不定。他搞不清魏霸究竟想干什么。
要依着孙权的脾气,现在就一脚踢翻案几,拔出刀来,冲着费祎、魏兴咆哮,甚至让人把他们拖出去砍了,然后和魏霸决一死战。他不是没这么干过,二十多年前,他就这么干过。可是现在,当年鼎力支持他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战斗。而他已经老了,他已经年过半百,没有了当年的豪情和冲动。
孙权眯起了眼睛,气喘吁吁的看着费祎,恨不得一口咬死费祎。
费祎不为所动,笑得更加恳切。“大王,我这也是猜测,也许镇南将军心情好,不向大王索赔。我只是一个使者,只负责把消息送到。现在提醒大王,也是出于对大王的关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嘛。大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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