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便是坏处。”
“也许。”庚延一低下头,兀自勾起嘴角,笑得些许落寞。
太后伸手摸上庚延一的脸:“孩子,对不起。我这辈子欠你的,欠你娘的,怕是还不完了,也只有……以死相抵……”
庚延一惊讶抬头,却看见太后的嘴角流出黑色,顺着下巴滴落到她华贵的衣袍上。
“母后!”赵元长还没来得及动身便被宋启如一剑抵在喉咙。裘桂惊觉那是自己的佩剑低头去看时却早已晚了。
宋袭荣跑上席塌端起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这参茶有毒!”
“延一……我只求你……放过长儿……他真的非常……非常…………”话未尽,她的手便从庚延一脸颊滑落,侧身倒地仍看着赵元长,含着母亲的温柔与慈爱。
“陛下快走!”裘桂以身挡剑将赵元长推往屋内。那儿有道暗门,若是赵元长跑得快些便能为自己挣得一丝生机。
“你准备弃城而逃吗,赵元长?”
赵元长闻言竟是淡然了,站直身体回头看着身后的人,不嗔不怒,如潭死水无涟无漪。
而他对面的人却是勾着嘴角,淡然微笑。
“陛下!”
不待裘桂护驾,安戈便手快出剑抵住呀咽喉,距离刚好不差分毫,再近一些许便会刺破皮肤:“乱动受了伤我可不管。”
裘桂僵直脖子纹丝不敢妄动:“陛下……”
“逃?”赵元长低头轻笑:“我为何要逃?因为见到你庚延一?”说话间,他挑起眼尾睇向庚延一。
庚延一起身,走向他:“你不逃自然是好。不过……”他走到赵元长面前,贴身靠近他耳畔柔声道:“也许会死。”
“我倒是觉得……会死的人是你。”
“即便你此刻已是无路可走?”
“即便我此刻已是无路可走。”
“胸有成竹是不错。”庚延一袖中滑落出匕首,手腕儿一转便刺进赵元长腹部。
血肉分离的声音很小,小到连赵元长自己都听不见。他只觉得腹中逐渐有些寒意,慢慢侵散到整个身体,到双手,到双脚,到脑袋,到心脏。殷红而炫目的鲜血浸湿他的戎装,顺着庚延一的手又染红了庚延一的衣袖。可赵元长竟然不觉得疼痛,似乎不过是一场梦。
“庚延一你……!”
“这一刀,是伯山的。”庚延一拔出匕首,又刺进去:“这一刀……是族人的……”
赵元长有些站不稳了,他眼前庚延一的侧脸变得模糊,也不知是他太累了,还是庚延一真的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到总有一日他再也看不见他的容颜。
“最后这一刀……”
“延一不要再刺了!”宋袭荣再也看不下去,他跑过来抓住庚延一的手:“不要再刺了……”
庚延一偏偏执拗,掰开宋袭荣的手拔出刀子,猛地扎进去:“是我的……”他忽而红了眼,本倔强不肯落一滴眼泪,却还是敌不过那些气势。
“那你庚延一……欠我的呢?”赵元长抓住庚延一握匕首的手用力往外扯,他踉跄后退几步终是倒在地上,惨白的面容也仅有那双眼睛还是红润的:“你……又怎么还……?”
庚延一捂着嘴蹲在地上咳得满脸泪。
“袭荣,带延一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哥……”
宋启如笑着摸摸他脑袋:“我知道该怎么做。”
“延一。”宋袭荣扶着他起来,抓住衣袖拭去他脸上的泪,笑道:“我前些日子新配好一喂药可以凝神,昨儿呀,我就把它碾成了汁,待会儿你休息的时候就放一瓶。”
“嗯。”
看着庚延一睡下,宋袭荣在床边坐了小会儿,直到他已睡得安稳不再咳嗽才捻好被角出了房子。庚延一还是住在穆弥殿,还是那张床榻,枕着当初借给赵元长枕过的枕头,梦里全是那些遥不可及的美好,是赵元长握着他的手跪在祠堂,说永生永世相守不相离。
离开穆弥殿宋袭荣便偷偷打听到赵元长已被关进大牢,不知他用意的士卒甚至打趣说道他不多时日便自会死去。宋袭荣道了谢,匆匆收拾了些药膏便去了大牢。
牢门外由吉水的人把守,一胖一瘦在门口玩起了家乡的游戏,见到宋袭荣才停下来陪他进去,从腰间拿出钥匙开了牢门,嘱咐几句便才出去。
宋袭荣挎着药箱躬身钻进牢房,走到床边坐下,随手将药箱放在身旁。赵元长躺在铺了干草的木床上皱眉闭目,身上的三处刀伤仅是随意包扎好刚刚止住血而已,苍白的面色毫无生气。他探了探他的脉搏与气息,转身取药时床榻的人便醒了,虚弱看着他。
“醒了?”宋袭荣将药放在床头,伸手解他的白布带。
赵元长皱眉,此时才觉得入骨髓般的痛。
“很疼?”解开布带他又轻柔解开他衣裳露出伤口仔细看了看,继而笑起来:“果然全都避开了要害,不然怕是你早已挨不过了。”
他无力反抗,也只得忍着痛意任由宋袭荣为自己清洗伤口。
“延一还是舍不得对你下手,当初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兴许以后……他还是舍不得下手。”
赵元长索性闭上眼,不作应答。
宋袭荣看着他的脸,不由得笑起来,他觉得赵元长此时就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小娃在赌气般:“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不想。”
“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延一把你舌头给刺掉了呢。”他长舒口气:“现在看来,你还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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