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慎又拿出一件外套给老师穿上。华鼎松从下飞机那一刻起,就表现得十分恍惚,一句话也不说,总是不停东张西望,每一步都得人提醒搀扶。
“我们先在图安住一晚,明天早上出发去也里古涅。路上要走五个小时,今天去的话太赶了。”方思慎温言细语给老师解释。他知道老人这般反应,是心理冲击太大,需要时间慢慢缓和,故而声音放得格外低柔。
指着车窗外面道:“这一段是草原,再过一段就是森林了。这边的城市,没有哪一座不是被山林包围着,草原其实非常少。冬天来都一样,全是白的,现在多好看,您瞧那一层又一层,色彩流溢变化,是不是真的像锦绣一般?”
洪鑫垚前两次来都是在冬天,头一回见识林区夏季美景,几乎目瞪口呆。
“我娘!真漂亮……早知道这么漂亮,早就该这个时候来才对。”
方思慎抿嘴微笑:“还有更漂亮的。也里古涅那边比这里美得多。”
华鼎松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那黄的……是什么?”
一大片金色自天边流淌而下,仿佛阳光化在了大地身上。
“是油菜花,这个时候开得正好。”方思慎心里松了一口气,老师终于出声说话了。
到达预订好的宾馆,后边孙博士一下车,立刻跑过来帮忙拿东西办手续。
办到一半,才想起过来问是不是三位都住。
洪鑫垚道:“我有亲戚在这边,今天先住亲戚家里。去也里古涅的车他们也帮忙找好了,不用出租。”
“啊,那好。”孙博士小跑几步,继续去前台忙活。
洪大少看了一会儿,心中评价这人虽然不算十分伶俐,但胜在殷勤。本打算连人带车一块儿退掉,这时想一想,倒不急了。毕竟这趟再去也里古涅,不适合暴露身份。有这么一个人出面,光明正大,方便许多。
等他们安顿好,打个招呼,转身和小刘走出宾馆,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刘哥!”
小刘显然也非常高兴:“洪少,杜处让我这几天跟你。”
洪玉兰在家等着他,八个月身孕,尺寸已经相当可观。看见一大堆娘家捎来的东西,又哭又笑,抓着弟弟瞅来瞅去。
“姐,这才多久,你就想我想成这样?”
“臭小子!爸好不?妈好不?大姐他们,还有小龙小虎小凤都好?”
洪鑫垚笑嘻嘻地应付着二姐,心里却一丝丝发凉。洪玉兰怀孕后,洪母屡次表达对女儿的思念,希望能接回娘家住住,这边却始终不肯放人。开始都以为是杜家对未出世的长孙太过看重,不愿冒丝毫风险。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洪鑫垚相信父母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们的亲家恐怕是懒得趟浑水……
晚饭席上,杜焕新对小舅子一如既往地热情亲近。只是每当洪鑫垚暗示某些问题时,总会被这位滑不留手的姐夫拐到别的地方去。他有些失落,又感到放心。无论如何,二姐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天,小刘换了辆半新不旧的吉普车,车牌竟然是也里古涅市的。见洪鑫垚打量,道:“样子一般,性能不错,舒服。”
开到宾馆接人,洪大少发现孙博士比起昨天倍加殷勤,方思慎这正牌弟子都快要没机会靠近老头儿,偷个空笑问:“你失业了?”
方思慎也笑,悄声答道:“昨天老师拿了两千块劳务费。”从昨晚到今早,每每他要做什么,那位孙师兄马上就抢过去。他实在争不过,看华鼎松冲自己挤眼乐,索性放手,只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口头指导。
孙博士是图安本地人,一路都在向华老解说家乡美景。五个小时的车程,加上中间在休息站歇半小时,华鼎松竟从头撑到尾,且有越来越亢奋的趋势。方思慎暗暗担心,下了车,见孙博士还打算继续介绍街头风物,赶紧道:“孙师兄,老师有睡午觉的习惯,能不能抓紧时间吃饭,然后让老师好好休息?”
“啊,对,先吃饭,让华老好好休息。对不起,我疏忽了……”
为方便省事,午饭就在宾馆餐厅吃。饭桌上孙博士谈兴又起,洪大少见状,扯出一个笑脸靠过去,兴致勃勃虚心请教,好让那师生二人清静吃饭。
方思慎给华鼎松盛了一小碗汆鱼肉丸子,把素拌柳蒿芽端到他跟前,又夹了一小碟炝炒五花肉酸菜下饭。老头吃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问他:“这就……到了?”
“是的,到了。这里就是也里古涅左旗。”
“那……芒干道在哪儿啊?”
“在也里古涅右旗边上。从前芒干道林场名气最大,所以整个也里古涅统称芒干道,大家叫习惯了,也就没有特地区分。您吃完饭先睡会儿,我跟孙师兄打听下左旗老林场还在不在,咱们明儿再去看。”
又吃了一阵,华鼎松开始靠着椅背犯困。方思慎放下筷子,把老师送到房间睡下,出来接着吃饭。洪鑫垚招呼服务员,加了两个清淡的热菜搁他面前。
孙博士这才发现他去而复返:“咦,华老呢?”
“老人家容易累,先休息去了。”
“啊,也是……”
方思慎望着他:“孙师兄,老师这次来,其实是想祭拜一位亲人。”
孙博士有些意外:“啊,不知道坟墓修在哪里?”
“没有坟墓,是在共和二十七年的森林山火中不幸去世的。想麻烦孙师兄,帮忙问问当年的老林场还在不在。如果能打听到那场大火的具体位置,更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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