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才松了一口气,不再紧绷着脸:他一直担心对方使诈,派人假冒。
他甚至向身旁的方五儿笑了笑,道:“完事儿以后你再多留几个月,亲自迎一下前几批回归的百姓,顺便给凉国的物资把把关,朕还是不太信得过他们……”
方五儿颔首称是,承嗣又道:“回头派人去给庆王送个信儿,让他心里有点数……”
袁希缓缓抬头,向承嗣看了过来。
这时他与利齿藤不过相距数十步,距本阵尚远,李承嗣却似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头。
极低沉的一声弓弦响,一根利箭自凉君身后的亲卫丛中激射而出,破空而来!
这一箭势大力沉,来得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已划过大半个场地,狠狠钉入袁希体内!
众目睽睽之下,箭尖透胸而出,那人被带得踉跄了一下,无声扑倒。
李承嗣脑中嗡的一声。
那一箭自身后射出的瞬间,斜靠在步辇上的凉君表情当场僵住,甚至做了个向后扭头的动作。
然而脖颈只是微微一动,这老者已硬生生止住,与此同时,伸手向下一挥。
精锐的凉军铁骑如洪流般冲了出去,抢先出手。
情势顷刻翻转,骤然变了死局。
衍军亦纷纷抽出兵刃,一片怒吼呵斥声中,李承嗣眼中空空落落,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喊出那个“杀”字。
(待续)
今天不敢回评了,于是……就这样吧
六十五
刀兵相交,血溅三尺,承嗣眼中却辨不出半分色彩,战场的血雨与喊杀突然被拉远,定格,化为一幅寂静的、泛黄发旧的画卷。
他看不到是谁带着微笑拍马上前迎战,看不到是谁突然横刺里杀出去夺恰旺城的城门,看不到来不及逃脱的利齿藤如何悄无声息地死于乱阵,看不到凉军如何顽抗,反攻,败退,夺路而逃。
他久久地呆立当场,表情僵硬,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上一刻轻松的笑意的尾巴。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站上恰旺城的城头,才恍然惊醒。
有人一一汇报此战的损失,有人痛斥凉国的背信弃义,有人热血沸腾要求继续追击逃亡的凉王,有人请示战俘的处理。
再无人提一句和谈。
他安静地倾听,回应,安置,安排井井有条,语气平淡,无人注意到,他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待无人再开口,他转身抚着冰冷的、历经数百年风霜的巨石,自堞口望向城下。
几个时辰前发生激战的地方凌乱而浸透鲜血,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去,连倒毙的马尸都只剩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干涩,询问道:“尸首呢?”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负责清理战场的两个小校官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战事起得仓促,拼杀太过激烈,又有战马冲锋……”
另一人唯恐他说出那个字眼激怒天子,抢道:“……我们仔细翻检,并未发现袁将军遗体,陛下节哀,或许事情尚有转机,袁将军竟是带伤逃过一劫,也未可知。”
城下大片旷野漫无边际地向四面伸展,一览无遗毫无遮蔽,这话显得苍白而可笑。
然而预料中的雷霆怒火并未到来,皇帝的背影如凝固般一动不动,半晌,举起一只手,缓缓朝后摆了摆。
两人如逢大赦,忙不迭告罪退下。
待城头只剩几个亲信,承嗣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问道:“说吧,是谁下的手?”
他的语气平缓而充满危险。
方五儿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侧目看向一旁。
他目光所指之处,孙悦安静地站出来,一语不发,高大的身躯如天柱倾倒,缓缓跪了下去。
承嗣看着他,点了点头:“果然是你。”
裴宣德有些发怔,急道:“等等,陛下,难道不是凉人……?”
承嗣淡淡道:“若是凉人设下这计,会不做周全准备,倒让我们如此轻易拿下恰旺?朕还没瞎。”
他对着裴宣德说这话,目光却紧紧盯着孙悦,一瞬未瞬。
孙悦极为不敬地与他对视,沉默。
“你早已做了这个打算?可笑我昨夜还以为……”承嗣缓步走上前去,离孙悦愈来愈近,“那是你之前埋下的,预备‘屠龙’的棋子?想不到竟派了这种用场。”
他每一步都强压着怒火:“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做的安排?这是第三只雪鹿了,孙叔,我从没真的拿你当臣子看,可是你是不是该先问我一句,如果要付出这种代价,还想不想吃?”
他站在孙悦眼前一步处,冷冷道:“就算一定要这么做,为什么是偏偏是他?或者说,这其实才是你想要的?你并没那么在乎是和是战,只是想除掉他,对吧。那天凉人袭营时你问的话,我到今天才明白。你是觉得答应赏你,就是对你放手,不答应,就是还舍不得你,你就有资格去……可是就算我不放你走,你凭什么管我,嗯?”
他蹲下身,与孙悦平视,道:“我是皇帝,不是你的娈宠。我宠幸过的人可不少,你打算一个个杀过去?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张君瑶也上过龙床,你去啊?哦,对了,别忘了宫里还有几个女人,日后我纳妃立后,你是不是也要提刀杀进禁宫,见一个砍一个?”
孙悦的眼神深不见底,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人。
李承嗣颤抖的手握成了拳,强行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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