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那几年,我每天都在纠结此事,可时间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能抹掉你心里所有的在意。我也是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明白了修士当时的心境,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仙人的身份,他只是想在自己也变得无所谓前,将一切彻底改写。”
化成人形的日子长了,地府仙君的思维日趋成熟,他不再执着于为什么要等阜尊,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守在酆江之畔。他会不定时出去走走,看到有需要帮忙的就会出手相助,走走停停中,他回到了自己成仙之地,也就是修士自戕,阜尊劈碎神兵之地。
“我在那附近的山里发现一块石头,气息让我很熟悉。后来我发现那石头里收了修士的一道魂魄,年深日久,他已与那石头融为一体。”
“不会是你搬去酆江之畔的那块吧?”江皓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瞧见苏磐点了点头。
“说来可笑,他用一死换来自由,却最终困在了石头里,连人形都保不住。”
苏磐将胸前的木雕解下来,里面的胖宝讨好地转了两圈,木雕也跟着动了动。
“它是……那个修士?”江皓阜缓缓伸出手,触到木雕时,指尖像被烫了一般。他有些好奇,上次在聚暮山里他曾碰过这个小东西,却没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算是吧,”苏磐摩挲着木雕的刻文,“严格来说,胖宝不仅是修士的魂魄,它还吸纳了被你毁掉那把神兵的戾气。所以它不能随便露面,会带来天地的震颤。”
江皓阜神情一肃,随即又有些惋惜。曾经升天的神仙,又得了神兵之气,到头来却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狗?
苏磐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
“他藏在石头里的魂魄无形无痕,你看到他的模样是我木雕的样子。”
苏磐把木雕拎起来在江皓阜面前晃了晃,
“我没见过修士的长相,我那时候太小也雕不出人形,所以就照着隔壁的大黄狗雕了这个。他附进来之后依着木雕的形状幻化了犬的形态,所以你才会见到一只大狗。”
江皓阜哭笑不得,突然就对木雕多了份诡异的同情感。
“我一直在找的,是他的其他魂魄。我第一次在山里寻到他藏身的那块石头时,手刚碰到石头,脑子里突然多了个画面,那是伫立在一片黑暗世界中的一块石头,特别圆,我当了几万年的石头,从没想过世间还有这么圆的石头,好像打磨过一样。我猜想,他想告诉我那里藏着他其他魂魄吧。”
江皓阜神色微变,苏磐还在娓娓诉说,没有留意到他的脸色,
“我能修成仙身,一半要感谢阜尊,一半要感谢他。若非他带我上天又带我去了阴间,我也不会有此机缘。所以我想把他的魂魄全找回来,转世做人也好,和我一样当个逍遥散仙也好,总比他变成死心的石头好,你说是不是?”
苏磐一转头,正瞧见江皓阜变颜变色,
“你怎么了?”
江皓阜定定瞧着苏磐,半晌无语。
苏磐却脑内灵光狂闪,他使劲咽了下口水,艰难地问:
“你别告诉我你的原身也是石头。”
江皓阜没回话,但从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中,苏磐解读到了答案。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兜兜转转间,前尘早已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的前尘往事告一段落。
阜尊能御水并非他原身是水,而是他在酆江里睡了几千年,为了偷窥仙君,慢慢练出来的。
☆、第48章
苏磐瞅瞅木雕,再瞅瞅脸色变来变去的江皓阜,默默把木雕放到了江皓阜手里。
江皓阜被烫了一下,甩炭火一样甩了出去。木雕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肥硕的抛物线,硬生生落在地上,室内的空气被震得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苏磐:“……”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苏磐痛心疾首地把木雕捡回来,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好言好语安慰明显不高兴的胖宝,
“胖宝乖,不生气了。”
木雕很委屈地在苏磐掌心里滚了两圈,依稀发出低低的犬吠。
江皓阜的嘴角直抽,他绝不承认木雕里那个智商不足三岁的笨狗是他前世的一道魂魄。
他的原身确实是块石头,圆的不可思议的石头,可谁规定天下只有一块那样的石头,说不定盘古当年心情好,批量生产了一堆呢。
看苏磐又想把胖宝递过来,他劈手夺过木雕,重新戴到苏磐的脖子上,
“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它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江皓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自然,苏磐瞅着他,江皓阜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表面的真诚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苏磐有些好笑,
“虽然你俩都是修士的魂魄,但分离这些许年,你成了阴间无人不敬的阜尊,它吸收了神兵之气成了一方神兽,确实没必要再把你俩放在一起。”
苏磐将木雕重新放进衣领里,情绪转变颇大的胖宝在熟悉的环境里迅速熄火,进入休眠状态。
“嗯,我也这么觉得。”江皓阜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可他时不时瞟向苏磐衣领的目光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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