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下盘纹丝不动,左手在柳十七腰间一拍将他推开三尺外,侧身闪过宋敏儿凌厉的一掌,抬手打向她的肋骨。
宋敏儿大惊,似是没料到闻笛居然还手,连忙朝后疾退。但她只停了一瞬,稍微整理呼吸后又是一掌拍来,这一掌比起方才的“略作惩戒”带了十足的劲道,闻笛只是躲,掌风削过旁边的梧桐树,簌簌然掉下几片叶子。
她毕竟是西秀山的大师姐,纵然脾性有些浮躁,功夫却一点也不敷衍。
两人交手之中分明是同门功夫,但也能看出闻笛的确稍逊于她。柳十七在旁边急得差点都要冒汗了,可他不能上前贸然相助。若是被宋敏儿认出来,或者干脆惹来其他十二楼的人,是不是马上左念就知道了?
既然柳眠声活蹦乱跳的,那当年是谁放走的他?闻笛为他落水、引走郁徵……这些事不只要稍加推测,一定能猜出……罪魁祸首。
届时闻笛如何自处?
柳十七尚在胡思乱想,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
“师姐,得罪了!”闻笛道,不知何时已经反守为攻势,双指犹如点穴之法,朝向宋敏儿喉咙。
这一式太过凶险,即便他没用力,被抓住后简直丢了身为大师姐的脸。宋敏儿瞳孔微缩,急忙闪身躲过,她裙摆散开圆弧,脚下一滑发出惊呼,而闻笛置若罔闻,变指为掌,拍向宋敏儿后心,直把人掀出一丈远。
“给脸不要脸的小畜生!”宋敏儿何曾被人这样羞辱,她顿时大怒,朝路旁啐了一口,竟拔出了腰间的柳叶刀,挽了个春水刀法的起手式。
刀锋斩开了平静的夜色,与晚风相触时发出尖锐的声响,柳十七握紧了手间一枚暗器,只待她抢占先机便要从中扰乱----
“师姐,你这就是逼我了。”刀锋近在咫尺,闻笛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宋敏儿心下疑惑,一刻的迟疑,闻笛抬手两指夹住刀刃,手腕微动,顿时一股酥麻顺着金属一路递到宋敏儿掌心。她短促地“啊”了声,握刀的手发软,还没重新握稳,闻笛手指一放,却不收回,直接掐着剑诀朝她下腹而去!
宋敏儿大骇,急忙撤刀回护,而闻笛早就猜到她的套路一般,另只背在身后的手一扬,几点银光在夜色中尤为明亮。
认出那是十二楼的暗器“星如雨”,宋敏儿勉强挥袖去挡住,视线遮蔽,重新移开后,闻笛的指尖堪堪停在她的气海穴上。她不敢再动,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徘徊不去,而对方额前落下几缕头发,不复平日规整的模样,仿佛立刻变了个人。
那双凤眼里笑意促狭,指尖的气劲即刻收了,闻笛弓身拾起地上的刀,罩住宋敏儿气海穴的手却没动。
他把刀往柳十七的方向一抛,柳十七慌忙接住,还没看清楚,就听见闻笛平静道:“师姐,既然你想还给我,做师弟的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这句,闻笛回到了此前双手负在身后的姿势,朝她点了个头,转身道:“我们走吧,待会儿回去迟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大哥会担心。”
柳十七脑子不够用,刚才那一幕还在反复回忆,此刻闻笛说什么就是什么,“哦”了一声,乖乖地任由他牵着走。
“等一下!”宋敏儿突然出声,她的声音变调,甚至带着一丝惊恐,“刚才那是……踏花归来!”
闻笛的步子听了一刻,冷道:“什么踏花归来,我不知道。”
他拢过柳十七的肩膀低头轻声道:“走吧,别怕,她不会认出你的。”言毕他就再不理会宋敏儿,护着人快步从巷口离开。
“不理她了?”柳十七道。
闻笛笑了:“她自来看我不顺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这么个道理,都多少年了……”他还想说什么,一片梧桐叶落在闻笛肩头,柳十七缄口,自然地替他拿下去,他们蓦然又贴近了些。心中一荡,他顺手碰了碰闻笛眉心的朱砂印,逗得对方轻蹙眉头:“别闹我。”
柳十七看见他眼中没了方才的戒备,仿佛这个小动作融掉一层坚冰,立时回到了他最熟悉的神态,温和而纵容。
这样才是他的笛哥,而不是午后那个果决凌厉的西秀山弟子,有着带雪霜的眼神。
“她方才说什么?”柳十七和闻笛并肩往客栈走,“师父真教你折花手了?”
闻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瞥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猜……”柳十七不屑一顾,接着他贴近闻笛的耳朵,好似听见了很开心的事一般,附在旁边激动道,“那就是教了----真的?”
闻笛点头:“真的。你走后不久,被师父发现我在偷看折花手的图谱,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居然说要教我,三十六式折花手我学了七年,总算小有所成。但和师父有约定,不可在人前展示。这次我死定了,回去宋敏儿定要多嘴。”
他后面说的话柳十七统统没放在心上,他听见前两个字几乎要跳起来了:“教你折花手,那……那你岂不是要……”
闻笛捂住他的嘴:“别瞎说,这事没个定数,郁师兄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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