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来的时候看到掌印坐在他坐过的位子旁边,撑着头,一手闲闲地绕着自己的头发。掌印没有戴乌纱帽,曳撒被他脱掉了挂在屏风旁边。
“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帮我写几个字。”皇帝顶了他一句,一撩龙袍盘腿坐下。
“这个真的很无聊欸,你每天看这些东西,也不闷得慌。”掌印拿食指给他研磨朱砂,加了一碟子的清水,慢慢地磨着。
“好了好了少磨点,你磨这么多,我当然就要不停的写下去啊,不然多浪费。”皇帝轻声指责他,一手飞快地在奏折上圈点。
掌印伸手夺过皇帝手中的朱笔,皇帝一不小心画歪了一条线,皇帝瞪起眼睛说掌印你是不是想造反。掌印挠他痒痒,皇帝缩在他怀里笑,一笑就停不下来。
屋子里装满了夕阳,瓷缸里放着刚换的冰块,减了不少燥热。
“好了,停下来。我们来做点正事。”掌印跟着皇帝笑了一会儿,忽然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好像接下来他们要讨论的是生死存亡。
皇帝一下子被他搞蒙了,只见掌印掂起朱笔和朱砂碟子,小心地蘸了一点,叫皇帝靠过来一些,他好操作。皇帝下意识地往后倒,问:“你要干什么?”
掌印朝他抬抬下巴:“欸,叫你过来就过来嘛,我都不做其他事。”
掌印欺近一点,轻轻抚平皇帝皱起的眉头,然后就着朱砂给描画皇帝眉心那朵天生的梅花。
掌印描得很认真,皇帝抬眼看掌印的眼睛,掌印正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皇帝舒了一口气,脸上突然就红了。
“皇上,你怎么了,一边给他画梅花,一边垂眸看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顿时语无伦次了,他只不过是个十八少年,什么情绪都显露在脸上,不像丞相那样的老狐狸,藏山不露水的,猜都猜不透。被掌印这样一说,皇帝的脸更红了。
“才不是咧。”皇帝说,抬眼觑觑掌印,转而又看向别处了。
掌印轻轻地笑,说:“现在更红了。”
“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嘛!”皇帝喊一声,叠在一起的两手微微颤抖,不知为何。
掌印没理皇帝,他手上停下最后一笔,左右看了看,喟叹了一声,很满足的样子。
皇帝眉心的那朵梅花,被他的朱砂一渲染,更是明媚鲜活。看上一眼,就能想到大雪漫天,梅花未落。
皇帝抬手去摸摸额头,掌印握住他的手腕,靠近了吻住皇帝的嘴唇。皇帝愣在原地,头脑里忽然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掌印披垂的长发还有他半眯着的眼睛。
彼时是七月二十九的傍晚,暮色褪去,夜晚即将来临。
皇帝听到窗外传来画眉的鸣叫,此起彼伏。那时候皇帝不觉得自己是皇帝,而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也喜欢他,仅此而已。
掌印含着皇帝的嘴唇研磨几下,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就像是忽然一冲动,就这样做了。但皇帝没有拒绝他,掌□□里高兴,霎时如春暖花开。
“唔。”皇帝含糊不清地挤出一个音,掌印咬到了他的嘴唇,把他痛了一下。
掌印松开他,坐直身子,把朱笔和朱砂碟子放回桌案上。掌印笑吟吟地抬手摸摸皇帝的脸颊,问他:“这回要判咱家什么罪?咱家好去准备准备。”
“你好大的胆子,冲撞龙体,朕罚你一直待在朕旁边,哪都不许去。”皇帝扑过去把掌印整齐的头发揉乱。
掌印揽着皇帝的肩膀,看他的笑容,说:“臣,遵旨。”
皇帝给丞相关了禁闭,原因是丞相抗旨不遵。丞相在山庄里的居所外面围了一层卫兵,一日三餐都是小黄门递进来。
皇帝本以为丞相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丞相并没有。丞相在午后躺在凉椅上小睡,摇着手中的蒲扇,其乐悠哉。
其实丞相难得清闲,至少不用每天批改那些无聊的奏折,他心里还有点窃喜。
丞相知道皇帝想看到的是什么,他偏不让皇帝如愿以偿。皇帝想跟丞相争权了,自古君主和丞相水火不容,丞相当年做过皇帝的老师,这几年一直皇帝吃的死死的。丞相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他一点都不慌张。
将军在路上奔驰了四天,哈萨克斯坦的名马可以日行千里。将军策马闯过了最后一道关卡,再穿过峡谷中一条驰道,出来的那一刻,只见眼前平原浩荡,川河烟渺。
高远的天穹笼盖在头顶,淡淡的流云滑落天际。骏马在这样荒原上奔跑,将军感受到北方旷野里久违的宏大和苍凉,他听到风中的絮絮低语,头也不回地,把万里长城和十万群山,通通抛在脑后。
☆、相思
“新将军来了!新将军来了!”当军营里蓦然响起这几声呼喊的时候,站在大营前头的哨兵、正在生火做饭的炊事、正站着教训给新来小兵的百夫长,全都转过了目光望向旌旗飘扬的地方。
他们听到远道而来的马蹄,像一阵急雨,突然洒落在这荒原上。在军中待了有段时间的将士都知道,那是将军的马,来自哈萨克斯坦汗国,有着湛蓝的眼睛,和黑夜一般的鬃毛。
“新将军来了”几个刚刚招进来的新兵还没有见过将军,一听将军来了,全都好奇地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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