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煞气发作留在陵越腕上的红印还赫然在目,恐怕这一生都难以褪去。一直以来师兄对自己多么关怀回护,屠苏当然是晓得的。只是时间愈长,他在心中也愈发清楚,这一生要想轮到自己来保护师兄恐怕是机会渺茫了。师尊说过自己不能学习御剑,不能踏出后山。天下之大,他却只能做一只被人照看的笼中鸟,还是一只拖累别人,不停为别人带来麻烦的累赘。
陵越知道他为何会如此说,正因知晓,才愈发怒不可遏,诘问道:性命何其珍贵,如何能轻言放弃!
屠苏轻轻一笑,小小年纪却拿出一种看破红尘的洒脱来:师兄,我不在乎。
可师兄在乎!陵越猛地甩开屠苏的手,而后紧紧抓牢屠苏双肩,怕师弟听不懂自己的话似的,每吐一字都用尽力气,师尊也在乎!你说此话,可曾想过将我们置于何地!
说罢,他竟放开了屠苏,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去。
屠苏独个坐在床头,望着师兄愤然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茫然。他并不十分明白师兄怒从何来,却也隐约觉出师兄那是因为关心自己。只是自己会如此说亦是出于同样关心,看见师兄一次次为了自己负伤,屠苏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保护对方。他觉得,自己身上除了这条命,便再没有其他可拿得出手的了。
方才那一幕红玉都看在眼里,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吵架,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感慨。然则红玉也明白,屠苏年纪尚小,纵有满心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陵越虽然年长,却也是个半大孩子,平日里沉稳持重,心底依然免不了意气用事。
于是她摸了摸屠苏头顶,语重心长道:屠苏,你说这话,可伤到师兄的心了。
啊?
屠苏一脸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明明一心为了师兄着想却能伤害到师兄,他更不明白,比起身上的累累伤痕,心上的一刀更是锥心刺骨。
红玉坐到他身边,把屠苏揽在怀里,小心搂着他,悠悠道:到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苦,即是甜;有些痛,也是爱。
屠苏望着她,一知半解。他低下头沉默着,似是在很努力地思考。然而想了许久,却依旧带着一脸费解抬头:红玉姐,我不明白。
红玉笑了笑:没关系,你还太小,不明白是自然的。有些道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明白。但即便你现在还不明白,也要记得,你师兄还有师尊为你付出这许多,不过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来。这世间许多无解之事,都是因了一个缘字,你遇到你师尊、师兄,便是你与他们的缘分。所以为了他们,还有你同他们的缘分,也要努力活下来,好么?
为了我们的缘分?屠苏心头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你能做到吗?红玉柔声道,红玉姐明白,这对你来说也许很难。你同别的孩子不一样,有时求生比赴死更难
屠苏努力点头:我能。
真的?
屠苏有用力点点头,许诺一般:红玉姐,方才是我错了。我没有珍惜师兄和师尊为我做的牺牲,也没想到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多伤心难过。我,我这就去同师兄说对不起
红玉欣慰地揉揉他脑袋:好孩子。现在天色晚了,先让你师兄静一静吧。我是知道陵越的,即便如何伤心,他也不会真的怪你。答应我,好好养伤,好好保住自己的命。这样就是最对得起你师兄与师尊的了。
屠苏乖乖点头,但仍有些不放心,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窗外,才听话地躺下。
是夜月明星稀,动荡过后的天墉城显得格外安静,阵阵虫鸣伴着风吹草木的沙沙声自窗外传来。屠苏在床上辗转了许久,终于敌不过倦意入了梦乡。
然而在他的梦中既没有月光也没有虫鸣,周围一片嘈杂,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声响。屠苏捂着耳朵向声音源头一步步走去,赫然见到一群蒙着鬼面的黑衣人正手执刀剑恣意砍杀,眼前血花纷飞,如同秋天的簌簌落叶,漫天蔽日。那刺耳的声响正是刀刃入骨的动静,一声声尖锐凄厉。黑衣人的身边不知何时腾然起了大火,火苗迅速延烧,一路窜到屠苏脚跟前,让他整个人都被点燃一般,从脚跟直烫到发稍。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嘶吼,血!血!血!
一转眼,他手中忽然多了柄长剑,剑身赤红如焰,同剑阁里囚着的那柄焚寂一模一样。屠苏灼烫的手抓着那灼烫的剑也并不觉得沉重,他一步一步,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如同被猎物的气味吸引的猛兽,露出狰狞的獠牙和嗜血的眼神。
忽然一个人影倏然降落,潇洒地单手持剑,凭空出现在熊熊火焰和狼藉的废墟之前。
那身影和面容是如此熟悉,但梦中的屠苏却无法记起。他的脚步停滞下来,禁不住驻足原地偏头思索。
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开始咆哮:怎么又是你!
几乎在同时屠苏头疼欲裂,那声音愈是愤怒,他便愈是痛苦,终于忍不住抱着头扑倒在地上。
拦在屠苏眼前的人影上前扶住他,语气紧张:屠苏,你醒醒!
心底的声音却也叫嚣得愈发愤慨:你坏本座的好事,本座便先要拿你的血!
第20章第20章
(二十)
屠苏定神凝视身前之人,蓦然惊觉原来扶住自己的正是师兄陵越,当即大叫:师兄!
心魔要他伤害师兄,他便愈发不愿向前,咬紧牙关同那魔鬼抵抗着。僵持中屠苏的四肢百骸俱像是被烧着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化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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