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什么……
小宫主心底莫名有些酸涩,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林间跳跃的小鹿啊跌倒了,有些窘迫,有些恼怒,还有一点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委屈。
管他有没有梨涡……
“玉林。”
羲鸿浅笑着轻声唤他,漫长寒冬后的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汇成山川河流一路流淌到歌舞升平的秦淮,他抬起手截住妄图落在任三接唇角的一片雪。
“做什么?”
任三接看向羲鸿,不解。
眼前倏忽陷入黑暗,相贴着的地方带着微凉的触感,目不能视之后听觉感觉敏锐,任三接听见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什么东西破开的声音……羲鸿几不可查的一声闷哼,盖在眉眼上方的手又凉上几分。
“你到底在做什么?”
任三接拍开遮住他视线的手,蹙起眉尖,面带不悦的看向他。
羲鸿收回手,垂下的衣袖里五指收拢虚握,低垂的眼睫轻颤着抬起,一双眸子直直的望向任三接好似要这么望到他的心底去。
下一瞬,半空的雪花儿轻快的跳动着聚在一起,一尾锦鲤摆动着尾鳍摇头晃脑的游向任三接,任三接新奇的眨眨眼,伸手去碰----
‘噗’的一声轻响,锦鲤碎开。
任三接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向羲鸿。
羲鸿向他伸手,五指尽数摊开后,手心里摇曳着一朵洁白无瑕的花苞,被他轻轻往前一送,颤颤悠悠的飘到小宫主的跟前,在半空中漂浮着。
任三接看着这个白花,迟疑的看向羲鸿,试探着去摸这个小花苞,浅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合拢出一个小尖儿,被任三接的指尖一触就羞怯的点了点头,半开了些许露出内里更加娇嫩的花瓣,然后似是得到了鼓励般自怜却一往无前地舒展开来。
花开了。
‘九天之上有山焉,其名曰渺,渺山之大非极目可视,其山高矣,上接碧瑶下连云端,引风而被雪,多山石而少林木,其山有花名为瞬,百年为期开于渺山之巅,不可见焉。’
任三接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段话来,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伸手托住花朵,垂目细细看去----
这朵花似莲非莲,自外层的花瓣往中心色泽逐渐加深,浅白----淡粉----红粉----鲜红,到了花心则是惊心动魄的血红,然后从中间的花蕾开始一点点慢慢晕开,最后,整朵花都变成艳极的红。
传说世上最冰冷最纯净的那一捧雪化作雪妖,他是落在人世的第一场雪,是亘古不变的冰封万里,雪妖是没有心的,但当他遇见了心爱的人,他就会长出一颗心,心上会结出一个花苞,扎根在心底最柔软的净土,随着对爱人的爱意加深而成长----花的养料是雪妖的那颗心。
世人称它为雪妖之花。
没绽放的雪妖之花看起来是朵普通的洁白花蕾,但每一朵雪妖之花都需要主人心头血肉的供养,爱意越深花开越盛,这份感情既是甘甜也是苦痛,雪妖日夜饱受锥心之苦,最后花完全长成,那颗心也破碎不堪,到这个时候雪妖就会把心头的那朵花破出来送给他的爱人。
这个时候绽放的花朵吸饱精血而艳红似火,色泽是摄人心魄的火红。
如果打开雪妖的胸膛,人们可以发现跳动的心脏上盘踞着一朵惹人怜惜的小花苞,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折断他纤细的花茎,谁会想到就是这朵看起来娇弱的小花是雪妖苦痛的罪魁祸首呢。
“喜欢吗?”
任三接听见羲鸿轻声问他,听起来还有几分踌躇和期许的意味,但因为声音太低了而分辨不清到底是他日常还是风将话语吹碎了显得如此。
掌心莲的花瓣不经意挨过手心,讨好般的抖动了下花瓣。
“喜欢啊,”多好看啊。
任三接理所当然。
羲鸿眼睛亮了亮,脸上添了几分血色,上前几步。
“那、那……送----”
送给你。
好不好?
他的话最终没能说完。
天空飞来一只传讯的灵纸鹤,翩然落向任三接。
任三接认出那是镜花宫传来的灵纸鹤,忙不迭把花往羲鸿那边一推,喜不自胜的接住了灵纸鹤,正打算将神识探入其中去听传讯突然似有所觉,这时方才轻慢的想起还有一个羲鸿来,仍是笑意盈盈的瞧向羲鸿,语气轻快的问他:“怎么啦?”
“没什么。”
任三接看见羲鸿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像是伤心极了,又像是突然受了极重了伤。
羲鸿垂下眼睫,握着那失去活力的花儿,轻轻的又重复一遍:“没什么。”
“哦,”任三接慢吞吞的应了一声,“那我先走啦。”
任三接如获至宝的捧着灵纸鹤走了。
良久,羲鸿如梦初醒的快步离开,然后再也忍不住的“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浸渍了脚下的土地,洁白的雪地衬的血迹愈发触目惊心。
“是我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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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花一点点褪去鲜红,然后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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