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上门:“好好休息,照顾一点惊鹊,我马上回来。”
第39章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观颐
我觉得原汀真是变了好多。从前我们是两条怂怂的槁鱼,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咸在角落里晒太阳----对了,说到晒太阳,我原以为天界那么高,太靠近太阳会把我晒成一个神干,然而事实是天界根本晒不着太阳,我们两条槁余要防发霉,还要蹭到神住天和仙住天的交界上去,可怜巴巴的。
我和原汀百多年的友谊,自以为已经十分了解他了,没想到转眼不见,他就变了条鱼,不再咸了,也不再怂了,还敢怼明粢上神了,和先前那个口口声声瞻仰上神尊容的原汀丝毫不是一个神了。
我惆怅道:“原汀,你变了。”
原汀:“是,我变了,我没有变秃,但我还是变强了。”
我:“最近天界流行的什么套路”
原汀:“诶,你不必知道。”语气十足十的恨铁不成钢。
不必我知道就随他去。我严肃问原汀:“你胆子大了,嗯?”
原汀还跟我耍滑头:“壮胆特训了解一下?”
我瞪他:“差不多行了啊,正经问你。”
原汀看我一眼,叹一口气,再看我一眼。我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没什么。”原汀看了我一会儿说:“想通一些事情罢了。”
我再问他想通了什么,他却不肯说了:“这个也不必你知道。”无论我再如何旁敲侧击,他就跟河蚌一样地不开口,软硬不吃水火不进,仿佛从一条槁鱼变成了一条铁鱼,连物种都不一样了。
我纠缠了原汀三日,他只会说一句“不必你知道”,我听得耳朵生茧,越别枝拖着病躯来同我问了一句什么,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不必你知道。”
越别枝脸色大变。我一看事情不好,连忙挽救道:“对不住,我方才走神了----你问的什么?再问一遍。”
越别枝扶着旁边椅子的椅背,站得十分艰难,仿佛用尽全力才能撑住一副病体站在我面前一样。我看得心疼,刚想要他坐下说,就听得越别枝一字一顿道:“你…快乐吗?”
我…我:“…我很快乐?”
越别枝:“…”
越别枝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一页:“你说,你从来没有快乐过。”
我差不多品出不对来了,原汀那家伙十有九十九背着我搞了什么事情,那天那奇奇怪怪的眼神,八成就是内心正琢磨着坏主意的映射。我避而不答:“原汀和你说了什么?”
越别枝并不被我带着跑:“你同我说过的,那些关于你很开心的话,都是假的吗”
越别枝病得厉害。前几日刚醒时跑出来那趟还是受了寒,我送他回房,出来和原汀交代了事情再折回去,就见他在发热,养了这么几天也就堪堪退烧。前有毒患后有病忧,越别枝的气色实在不能算好,问出这一句话时,面上更加不显人色,甚至隐约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来。
我过去扶住他:“有话慢慢说----你先坐下。”
越别枝没有坐下,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人的手指是不太容易长肉的,越别枝愈发消瘦,如今,抓住我的那十指仿如枯柴,连指尖都显着惊人的死白。触目惊心。
越别枝死死地抓着我:“你在骗我吗你说会照顾好我的----我不能被爱吗”他语气激动,说话也有些颠倒,显然是冷静不下了。
我抱住越别枝,拍拍他的背,哄道:“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爱你的人有很多啊,会有很多的。”
越别枝推开我:“里面有你吗?”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当然有。”
“骗子。”越别枝冷冷地看着我,他甩开我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连他自己的手也被甩撞上桌角,那片惨白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青紫,“你骗我。”
我辩解没有,越别枝却不再听了。他看着我,用那双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灰眼睛看着我:“既然不快乐,为什么要骗我”
越别枝站起来,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走出去。他的脊背一直是挺直的,像漫天风雪中孤独的标杆,立在天地之间,来也一身,去也一身,风吹雪过,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越别枝回过头看我,他的身后有雪粒吹起,岁末天寒,他的语气却比雪更寒:“羔羊尚知跪乳,你却要我弑恩。楼岚起,你把我当做什么?”
第40章 我有旧友丧似汝,而今坟草三丈五
观颐
越别枝不愿见我了。他躲着我,我也不强求,槁余庄就这么大地方,只要他不出庄园,一切好说;而他不出庄园,我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我去找了原汀,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要同他说那些?”
原汀还是老话:“岚起,你被迷了眼睛了。”
我反问他:“那又如何呢?”
我活得快乐吗不。至少我当凡人时,是十分快乐的。四万年前是,四万年后也是。原汀说我被凡间的镜花水月迷了眼,他哪里知道,是我自己蒙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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