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尸体,破裂的观音。
荣王许是痛懵了,涣散的目光毫不惊动。他的头转向另一边,余叔横倒在他身旁,再向远处看,门口还横着一具尸体,黑洞洞的大门洞开,那门是店铺后门,隐约可见里面横落着几具尸身,这些都是他的家仆。
有人要杀我,荣王冷冷的想。
身体已经一动不能动,也渐渐冷却,但素来温柔慢性怕痛怕死的他,竟毫不惊慌。
他缓了一会儿,动了动手指,温热的血从身体中慢慢流逝,嘴里发干,他张开嘴,接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人呢?同时,他想。
杀他的人呢。
夜色浓黑,街巷已无热闹的喧哗声,四周的居民密集,此时甚至连饭香也没了,该是夜已深沉。
店铺门外传来车轮辘辘声,一路人问道:“伙计,快宵禁了,且下着雨,你还要搬粮么?”
顿了一会,另一个男子才讷讷的应声,“嗯。”
荣王喝着雨水,本来冷静到匪夷所思的心忽然发毛。
是他。
荣王的心几乎抽搐起来,他动了动手腕,竟然能抬起来。
路人溜达着远去,店铺大门传来铁链滑动的声音。
那个人不知为何暂时离去,将大门锁上,这是大门开锁的声音!
荣王吸了一口气,猛的呼出,他一咬牙,手肘撑地竟然爬了起来,只是像蠕虫一样慢,在地上脱出一条血道子。
铁索划动了许久,那人似是手脚笨拙,解不开链子。
荣王屏着一口气,摸索着爬向后门,后院有一间小木门,应是连着后巷。荣王攀着木门站起,颤颤巍巍打开门栓,弓着腰身踉踉跄跄的走出,他抬起头,举目四望,一时不知哪里是头哪里是尾。黑压压的长长的巷子,伴着凉雨,没有尽头。
他只能东倒西歪的扶着墙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这边转过弯不久,便听到身后木门再次吱呀响起。
荣王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提起全身所有的力气,努力倒换着两条腿,前方恍惚有一扇门,荣王一头趴在上面,敲了两声。
开门,让我进去躲一躲。
开门,后面有人杀我。
他喊不出来,微弱的敲门声埋没在夜雨声中。
没有人出来应门,即便有人开门,又能做什么?巷子里都是寻常百姓,身后的人却是连杀十人的杀手。
荣王的心中瞬间无情的弥漫起比绝望更绝望的绝望。
他弃门而去,奔了几步,又拐一个弯,却发觉竟然到了死巷。
前面的矮墙有一人多高,墙根堆着乱石杂树。
夜雨掩盖了脚步声,他不知身后人追踪到了那里,但他身后不远处便是拐角,那人若是追来,他们便会迎面相遇。
荣王仅仅是想了一下,便冷静的发起抖,他咽了口口水,手脚像是自己有了主意,有了生命,攀着乱石,拽住杂草,使劲倾身向墙上攀岩。
他爬在墙上,头脑发晕,瞥见远处的巷口寒光一闪。
他一声不响,咬牙跳下墙头,靠在地上半晌才爬起。这是一处人家的小院,窗户黑着,没有灯,十分破落。他嘴里全是血,呼喊了两声,声音太小,屋门也敲不开。不知是否有人居住。他只得打开了院门,奔进另一条巷子里。
京城的巷子像是迷宫,永远不知出口在何处,荣王不知出路的奔波,身后奇异的没有任何追踪声。
他跑到自觉死了之后亡魂也要在巷子里奔跑不休的幻境里,抱住一棵大树,喘息片刻,忽而听得而后传来破风声,“咻”的一声,一支箭羽插进他脸侧的墙壁里。
荣王喘出去的气未曾收回,提脚奔了出去!
在暗巷与树影下奔波的间隙,他余光向后一撇,只见细雨蒙蒙,无数矮墙纵横交错,一道道墙头泛着雨水的银光,而某堵墙头,一个衣衫破落的人影伫立其上,正提着弓箭,向荣王那处打量!
荣王的心差点从喉咙的吐了出来。
他奔走的更快,几乎类似于小跑。身后传来零星几声破空声。
夜色,树影,细雨,帮了他的忙。
老天爷也帮了他的忙,他奔走几步,竟然意外冲出巷子!
街上是宽广大道,他很熟悉,向左是荣王府,而向右,是顾府!
身后那人应是眼睁睁见他上了大路,然一个壮年男子除去小巷的迷宫掩护,追上他是易如反掌之事。
荣王咬紧牙关,义无反顾的向右奔去。
远远地,他看见顾府大门,上面两盏红灯笼,像是救星降临!
他的喉咙像是忽然开窍,嘶声大喊出,“救命!”
呼救声划过街道,像是流星划过黑夜,顾府门前的街道长而直,没有任何掩映,雨势越来越大,而荣王却奇妙的从中听到脚步声,追踪的脚步声!
荣王没有回头,没有寻求躲避,拼了命的向那大门跑去,把后背留给身后的人,一丈地外便是顾府大门!
他眼睁睁的看着顾府大门近在眼前,将要抬脚迈上台阶时,身后被猛地一推!
第23章 第 23 章
与此同时,顾府的大门忽而开了。
两扇两三人高的大红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数位家丁手执火把与防水灯笼,站在门后。一人披着大裘,不知是刚从外回来未脱,还是将要出门。正是顾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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