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剑的确存于世很久,但龙吟不是。五百年前,当时的龙吟剑灵为了保护当时的宿神峰主,被魔修击碎了。”郑以桐说,“你现在看见的龙吟,是一百五十年前新生的剑灵。”
“那原来的剑灵呢?”
“碎了就碎了,”郑以桐沉默一会,低声说,“人死如灯灭。”
霜降忽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种生死面前的无力感。他小心翼翼问:“之前的剑灵,和龙吟师兄,差别很大吗?”
“五百年前龙吟剑被魔气污染,从此成了凶剑,威力翻倍,但伤人伤己,已经和原来纯粹的龙吟剑完全不一样。”郑以桐说,“以前的龙吟剑可不是这样的,那是最后一条龙的脊梁,煞气虽重,诞生的剑灵却正直、坦荡、直接,骄傲得很。若她知道现在龙吟剑变成这样,真比杀了她都难受。”
霜降问:“师姐和原来的龙吟剑灵很熟?”
“熟,”郑以桐说,“她是我大师姐。”
霜降差点咬了舌头:“女女女女女女的?!”
“若她不是女子,不去犯傻,”郑以桐忽然笑了一下,“何至于替南明子去死?”
这话里缥缈着很淡的怨与惆怅,被时光洗涤过无数次,依旧没有洗净,在语气的弯折里极浅地露出一点端倪,让人得以窥见一隅五百年前的爱恨纠葛。
霜降沉默,郑以桐已经跟他解释:“南明子是你师祖,原来的宿神峰主,三百年前已经仙逝。”
霜降有些意外:“仙逝了?为什么?”
“五百年前与魔殿一场大战,我们虽然勉强获胜,却也元气大伤,九重山九峰皆御气的神话至今难以重现,而战后的那段日子青黄不接,是最难熬的。”郑以桐说,“他当时在战争中重伤了根基,本应该闭关疗养,但他没有……若不是他勉力支撑,九重山可能熬不过当时漫漫两百年。”
庞然大物的陨落也不需要很久,总有豺狼虎视眈眈。他们不敢正面厮杀,却热衷于从自己人身上撕下一块肉。
霜降忽然不做声地冷笑一下,眼底掠过火光。
“行了,五百年秘史也讲完了,云城也到了,”郑以桐调整御刀的角度,她许久不御刀了,这用着不太适应,突然加速向下俯冲,“可能会有一点颠簸,你抓紧——”
她一扭头,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甩哪去了?”
猝不及防被甩飞的霜降在空中呆滞了片刻,然后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地,泪流成河地想:这九重山果然除了他大师兄没一个靠谱的。
半空急剧坠落的霜降发丝被狂风一卷,尽数化为金红色,一双虚幻的翅翼自他肩胛张开,用力拍打了一下,带着人滑行出去。这漂亮的场景没持续多久,翅膀突然化作光点消失,鲜艳的色泽也被光点带走,黑发的霜降继续坠落——脸着地,擦出去好远。落地的地点也不是什么好地点,一处丛林,滚一路不知压坏了多少枝叶。
头破血流的霜降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心想筑基的灵力实在是太低微了。
身前不远传来一声轻笑,有个声音柔和问道:“没事吧?”
第18章 欢迎收听郑姑娘讲设定
霜降循声看去,看见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树后,一身白衣,伸手挡开低垂的枝丫,阳光斑驳地落他一头一身。他的面容有些苍白,像是久不见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想来那一双眼睛笑起来也会很好看,可惜他的眼睛被三指宽的白布条蒙着,布条把黑发扎起来,末端直垂到腰。
霜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他太漂亮,十分脆弱的美,不小心会破碎的美——不似活物的美。最后他皱巴巴说:“我没事——你……你看不见?”
少年笑容明显了些,双唇间一线浅红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给他添了点活气:“我看得见。”他放开拦着枝叶的手,准确地走到霜降身前拉他一把,另只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布条,“这是一种修行。”
他不高,霜降的壳子不过十二岁,身高却和他差不上多少。
“谢谢——小哥哥,你知道这里是哪吗?”离得近了霜降才看清他有喉结,松了口气,问。
“云城的近郊,”少年说,“你一个人?”
“不是,我和师姐走散了。”霜降说。
“那你可知你师姐去了哪里?”
“我们是要进云城的,具体她去了哪我也不清楚……”
“你是修士吧?”少年问,得到肯定答复后说,“我带你进城吧。”
“好,”霜降松一口气,“我叫霜降,小哥哥怎么称呼?”
“墨知年,墨水的墨,知道的知,年华的年。我不过虚长你几岁,叫我名字就好。”他已经在前面带路了,背对霜降,“你姓霜?”
霜降眸色一暗,沉默片刻后说:“我没有姓。”
墨知年没有说什么,霜降却敏锐地感受到他身上有什么忽然变了一瞬。
墨知年只是路过,但在碰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一种难喻的熟悉感就包裹了他,在霜降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记忆猛然扯来一个身影。他有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那个阴沉沉的男人站在火光里,眼里如同沉着经年的血和锈,哑声说:“我没有名。”
墨知年不动声色想:是他吗?他也受到影响了吗?可性格差太大了,年龄也对不上,而且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逃亡——若上辈子他有能逃到人界的方法,当年也不会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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