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爷从东厢离开时,已是深夜。太子虽说有要事,其实不过是找他说闲话。两人从当朝政事,说至诗词书画。江少爷爱奇电子书门第出生,自是满腹经纶,虽然不比李惟妙趣横生,却也称得上才子。他在朝中素来洁身自好,不屑结营朋党之辈,不太同谁走得过近。今日一叙,才发现太子学识见解均是不俗。江少爷颇为感激太子,糟糕的心情已好转许多,“殿下与臣说了这半日话,倒叫臣忘记许多烦恼。”太子矜淡一笑,“哪里,江卿替本王养伤中解闷,该是本王道谢。”
时候实在不早,江少爷便告辞回去了。太子伸手抚了抚衣角,面上现出淡淡嘲讽。他留江少爷在东厢半日,不过是用来牵制防备玉竹。笼络一颗人心,实在乃意外之喜。太子起身走到窗边,左手推开窗子,听夜风吹过竹林。李惟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看似放浪不羁,实则重情重义。他整整一天废寝忘食地寻找宝琴,倒也在太子的意料之中。可惜有些事,费尽心力也未必有结果。太子缓缓牵起嘴角,民间有句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该是收享后福之时。
江少爷回到堂屋,却意外看见玉竹坐在他那半屋子,在灯下等着他。江少爷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坐在玉竹对面,“你怎么还没睡?”玉竹没有说话,烛光之侧细细看他,肤白如玉,眼含秋波,不似往日刻意做女子打扮,却有几分他们初识时清朗少年的模样。江少爷心中泛起酸楚,当初他拉着玉竹的手,立下重誓会一辈子好好待他,怎会走到今日这步?
玉竹抬起脸,微笑道:“我还不想睡,你陪我坐一会儿罢。”江少爷叹了口气,“这些日发生那么多事,前几天我冲你发脾气,说了许多混蛋话,我向你道歉。”玉竹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江少爷听得难受,还待再说什么,却被玉竹止住,“你莫再说那些不痛快的事。”江少爷点头,“那你想说什么,我陪你。”
玉竹缓缓站起身,伸手拉起江少爷。两人站在屋中,玉竹靠在江少爷胸膛上,低声道:“你抱抱我。”江少爷一颗心又麻又胀,说不出话来,却不忍拒绝他,轻轻揽住玉竹。玉竹静静躺了会儿,忽然道:“你还记得我们多久未行房了么?”江少爷不由俊脸发红,“这是在别人家里。”玉竹扑哧一笑,“你脸皮总是那么薄,我又没说什么。”江少爷一阵阵发窘,却听玉竹叹道:“我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和你……我不想被你看见这副不男不女的身体,我宁可你只记得我从前的样子。”
江少爷一惊,连忙低头去看他。玉竹也正凝目瞧他,目中无比眷恋,脸上却无比哀伤。江少爷紧紧抱住他,心中突如其来感到害怕,却不知在怕什么。玉竹猛然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发出一声哽咽,“贤文,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如何再能回到从前?江少爷苍白了脸,父母双亡之事血淋淋地横在两人之间,他虽没有再怪责玉竹,却也实在做不到心无芥蒂。玉竹慢慢松开他,擦了擦发红眼圈,却笑道:“你困了罢,快去睡觉。”
李惟被吵醒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西厢的门被拍得直响,李惟惊得来不及穿好外衣便去开门。江少爷惊慌失措地抱着玉竹,“李兄,你救救玉竹!”
李惟大吃一惊,定神看去。玉竹躺在江少爷怀中,紧紧闭着双目,面无血色。李惟一手搭在玉竹脉上,人还活着,脉象却已极弱,“玉竹这是怎么回事?”江少爷慌得六神无主,“我、我也不知道!李兄,你救救他!”刻不容缓,李惟也不与他多说,进屋披了衣裳,帮江少爷将玉竹背稳,便往镇上医馆跑去。
那老大夫时隔没多久又被李惟从床上叫了起来,脾性再好也气得翘了胡子,目光落到玉竹脸上,却惊了惊,连忙把人往里面送。大夫替玉竹把了脉,又翻看眼皮口唇,摇头道:“这人似乎服了毒。”李惟和江少爷听得一愣,大夫叹道:“老夫也无甚把握,姑且先洗胃罢。”大夫到里间叫醒学徒,江少爷握着玉竹的手,坐倒在床下,“怎么会这样?”李惟拍了拍他的肩,“你一人要紧么?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江少爷略有些回过神来,勉力笑道:“多谢李兄,你忙去罢,我在此就行。”
李惟心中烦乱,回想起昨夜玉竹来找他时的情形,果然异样古怪,他却无暇放在心上。回到家里,他先去了堂屋,仔细查看一番,却在江少爷的枕头底下发现一封信。李惟略一思索,顾不上给江少爷送去,自行拆开看了起来。信中寥寥数语,却叫李惟瞪大了眼。玉竹竟是三王爷的内奸,那包毒药原是为太子和他准备的!李惟匆匆扫到信尾,牢牢抓了信纸差点扯破,不自觉念了出来:“宝琴失踪乃三王爷手下所抓,性命堪忧。吾一时错念未能告知李公子,望尔代吾道歉。”最后的最后,便是一句以死谢罪。
李惟的目光在性命堪忧四字上停留片刻,垂下手来,收好了信。以死谢罪,他冷笑一声,真是勇敢。旧友自私软弱也无妨,宝琴是他娶回来的人,他自己去找!李惟走回西厢,便要提了行囊走人。
屋里却已有人,太子指着他收拾好的包袱冷道:“你便准备一走了之?”李惟淡淡看他,“若不是殿下暗中做那些手脚,草民大概昨日便已出发。”太子面上动怒,“李尚心,你放肆!”李惟却笑了笑,“一而再,再而三,草民连上三次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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