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然腕儿再大也不能不给他面子,何况向寻是有真材实料拿过奖的,又不是街头那种为了博取观众眼球故意弄些低俗桥段的三流导演。
“那好吧,”他目光放空,一脸佛系地说,“你们告诉穆秋晨了吗?”
莉莉莎纤手向门外一指:“喏,在那边石化呢。”
顾斐然探头看了看,穆秋晨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宛如雕塑,莉莉莎家的贵宾犬蹲在他脚边,一人一狗看起来无比和谐。
他嘴角抽搐地收回目光,哭丧着脸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摆弄。
今天要重拍顾斐然落水那场戏,等几人都收拾好,道具早就等了半天,场记敲板,顾斐然纵身跃入水中。
穆秋晨衣袂带风,一路飞奔,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顾斐然在水中不断挣扎,白色的湖水翻出一层又一层波澜,眼看他就要沉进水里,电光石火间,穆秋晨一把搂住他的腰,毫不客气地吻了下去。
度了两口气后,穆秋晨放开他,眼眶通红发丝散乱,形似癫狂地问:“丞相跟着孤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只凭小人一句,便要弃孤而去吗?”
顾斐然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自嘲地笑笑,气若游丝道:“这句话该我说才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臣三生有幸,得以跟随王上平江山,扶社稷,多年心血竟比不上小人一句谗言,何其可笑!”
他闭上眼,一滴泪顺着形状美好的侧脸滑下,和面上的水珠融为一体,最终掉进河水里消失不见。苍茫的江面上,白衣黑发的美人一脸悲戚,千言万语藏在眼睛里,视线沉沉地落在黑衣华服无比尊贵的王上的面庞上。
穆秋晨不敢置信地摇头:“孤怎么会听信他一面之词?为何这么多年,你仍旧不信我?”
他的声音陡然低下去,既像轻轻的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修哥,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信过我?”
年轻的丞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自从新帝登基,天下太平,多少年了,他再没听过这个称呼,顾斐然的眉毛拧起,眼中的震惊混合着悲戚,一同融进滚滚的江水里。
“咔!”向寻发话,两个人连忙游回岸上。工作人员早就都等在岸边,在向寻的带领下齐齐鼓掌。
夏日早晨的江水还是有些凉,两人冻得直哆嗦。上岸后工作人员都涌过来,递毯子的递毯子,拿热水的拿热水。
向寻不住称赞:“好,非常好!”
顾斐然苍白着脸笑笑:“过了?”
“过了!”向寻大手一挥,“先休息休息吃点东西,我们等一会再拍下一场。”
顾斐然和穆秋晨对视一眼,同时松口气。
视线交汇,顾斐然感觉自己的耳朵渐渐发红发热。刚才在江水里入了戏,他们都没去注意那个吻的感觉,然而上了岸后那点柔软的触感像在唇上扎了小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回味。
顾斐然觉得自己不仅耳朵,全身都像发烧了一样,前几天被强行压下的生理期有开始发芽冲破牢笼的趋势。他连忙稳住呼吸,轻声对穆秋晨道:“别离我太近。”
穆秋晨心领神会,关切地问:“带药了吗?撑得住吗?”
顾斐然点点头,把自己放药的背包位置告诉他,穆秋晨二话不说起身去取药。顾斐然看着他的背影,心跳越来越厉害,简直像要冲出他的胸膛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和他们之前那场戏的意外之吻完全不一样,这感觉来的又快又急,叫他简直招架不住。
顾斐然的眼前一片模糊,他能看到穆秋晨急急忙忙小跑过来的身影,也能听到心中本能压倒理智时,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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