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损尤重,又以银铺为最,几寸厚的门板也交倭人破开,把金饰劫掠一空。
经了这番荼毒,城中百姓有举家尽没的,有丧了男丁的,有失了妻女的,更有女子受倭人侮辱寻了自尽的,一时家家哀啼,素服者甚众。
爱月在地窖里躲了一夜,出来方晓得倭人不曾进来,自欢喜无限,回房翻检却少了几件细软东西,急怒间把众人叫到跟前嚷乱了半日,谁人肯认?乱了几日,哪得头绪,只得罢了。
而湘琴受了一晚惊怕,交朱润扶到别庄里,匆匆盥洗了,倒头便睡,半夜醒来方觉腹中饥馁,朱润便叫人熬了粥来,一起吃了。
湘琴躺下再安睡不得,只在床上翻滚,到天明挣起身来,愈觉不好,便要离去。
朱润见她神思恍惚,面色苍白,只说这时节走甚么,城中未必稳妥,安心住下便是。
见湘琴兀自穿衣梳头,也不答应,就有几分不悦,把手拉她时,又被她抽了手儿,有些赌气的模样,想了一回,明白过来,只微微笑道:“你放心,该给的我自会给你。”
湘琴哪知他说甚么,诧异间只把他一看,一会梳洗已毕,方要迈脚,就觉双腿沉涩,喉中出火,只将手撑了几案。
朱润把手探她额上,已烧得滚热,当下按了她在榻上,没头没脑把被儿裹了,只叫人请大夫来。
奈何城中伤者甚众,几个大夫忙得脚不沾地,急切间哪寻得着人?小厮上窜下跳,到天黑方请了个老大夫过来。
老大夫一诊脉就说着了风寒,又吃了些惊吓在肚里,须臾开了方子,说以生姜为引,煎与她吃,小厮便去抓了药来。
湘琴一碗药下肚,身上越发热烫起来,迷糊间只觉有筋绳在心头拉扯,松一时又紧一时,眼前只现出那倭人的狰狞模样来,不由啊的一叫,口中喃喃说出些话语来,把手乱挣,交朱润握住了。
朱润伏下身听了片刻,只在她耳边说道:“人是我杀,与她无干,要来寻我便是!”
捱到半夜,湘琴汗出如浆,又交朱润灌了许多滚水在肚里,把衫儿都湿透了。
朱润便取手巾与她揩了身子,换了衫儿,又把铺盖换了,再摸她额头已不似先前滚热,方始放下心来。看天边已是鱼白初透,始觉肚中饥饿,略进了些水米,倚在床边睡了一会,就见郑氏遣人送了信来,只说家中安好,勿须挂念。
朱润见湘琴无事,看着她吃了药,交代几句,方往家中去了。
进门见众人全不慌乱,四下里井然有序,亦未有甚么伤损,不免将郑氏夸奖了几句。郑氏只将袖儿半掩了口,笑说全赖官人洪福,不是官人得了消息,如何能安然无恙?
原来郑氏得了消息时,当即便叫了几个心腹家人,把贵重什物俱搬入地窖里。
却是朱家在后园里挖有几间地窖,甚是宽广,四壁俱用青石垒了,又有通风口通往地面,且做得隐密,寻常极难发现,故此郑氏并不慌乱。
待一切安置妥当,郑氏方将些细软掖在身上,这才使人把前后门俱用铁将军锁了,交小厮将些不值钱的绸缎堆在库房里,又把散碎银子撇在卧房易寻处,方同几个仆妇进了地窑。
等晚间乱起来时,有大户被掠劫一空,又交倭子将烧红的火钳拧在皮肉上,把埋在地下的银子也逼将出来,好不凄惨。独有朱家未雨绸缪,不过烧了几间厢房坏了些家什,失了些绸缎和散碎银子罢了。
阿宛见了朱润,只如天上落下个金元宝般,便要上前哭诉,奈何郑氏说个不住,哪有落嘴处?方嘟了嘴不耐,就听朱润两日间俱与湘琴一处,心下恼火,强自按捺住了,上前摇了朱润臂膀,作娇作痴,只说晚上再不许出去。
朱润正交她抓在臂上伤处,眉头一皱,早抽出手来,郑氏肚中暗笑,只将她扯过一边,把言语开解,又交人拿出好些滋补物事来,说与湘琴补身子。
阿宛见了,鼻孔里呼呼气喘,眼见朱润又要出门,再耐不住性子,只叫道:“那贱人有什么好!千人骑万人睡的腌臜粉头……”
方嚷得两句,交朱润一眼瞪来,只觉那目光穿髓刺骨,一个哆嗦,不由自主退开一步,只半张了嘴儿,把半句话也哽在喉咙口。
朱润看了她半日,方向郑氏道:“你素日怎么管教她的?近日这般无状!以后不必带她出门,且交她在屋里,好好养养性子。”
阿宛咬了唇,方欲开口,又听朱润吩咐道:“明日便交她到后边的角阁里住罢。”那角阁却在后园西北角上,极僻静,朱润等闲也不往那里去。
阿宛听得真切,身子就如吊在冰窖里,格格抖将起来,只将眼看了郑氏。
郑氏见朱润面色沉郁,料得不好求情,只作不见,唯唯应了。
阿宛气苦,眼底含泪,半晌方吃吃道:“官人,你不是说,不是说就喜欢阿宛不像他人那般作伪?”
郑氏把面皮一抽,扭了脸,也不言语。
阿宛一言既出,便见朱润转眼瞧了自家,心头一喜,只当他心意回转,就要挨上前去,方走得一步,却见他眼中憎嫌已甚,登时把脚跟一软,险些落下泪来,眼睁睁被朱润跨出门去。
等他去远了,想起从前光景,再忍不住大放悲声,一声声哭道:“姐姐,我何尝说了什么,那婊/子就这等娇贵了?一声也说她不得?!”
郑氏不免抱怨道:“也没见你,说她做甚,官人既爱她,你这般说不正戳在官人心头,交他如何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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