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员外在灯影下把粉头一看,见她嘴唇儿红红的,衣领儿低低的,露着白生生的胸脯儿,一发勾起昨日的火来,当下便搂了李银姐钻入房里。
邵小员外想着湘琴,心头火发,一面骂贱人,一面喘吁吁使劲,李银姐交他弄得没口子不叫,犹不忘痛诋湘琴,两个讲讲骂骂,只觉痛快,到兴头上,又弄了一火,到天明方云收雨散。
李银姐睡到午时方起身,也不梳头,只一摇三摆走到湘琴房中,将邵小员外与的钗子在手中把玩了半日。
再说邵小员外连了几日过来,总不见湘琴,愈发堵了口气在肚里,每每要发作,那李银姐又打叠起精神百般讨好,床上更无所不为,一心想窝盘住男人,几番下来,倒将邵小员外引得回嗔转笑,两个渐渐打得火热。
李银姐自以为得计,少不得寻些头脑与湘琴厮闹,两下里闹将起来,自是李银姐吃了没脸,从此愈恨湘琴。
这日湘琴才起身,便有人来见,等梳妆已毕,来到厅堂时,见一人正背了身立于窗前。
湘琴听爱月声气,晓得此人非富即贵,刚前行几步,唤了声大官人,那人已回过脸来,登时愣在当地,把声音也哽在了喉咙口。
那不正是几日前险些撞着的男子,半年前她在船上求援之人么?!
她正自发呆,那人已徐徐走来,顺势将厅堂一扫,见栏窗户牖皆雕镂精致,几案椅榻尽是黄杨紫檀之属,脚边的博山古铜炉里香烟袅袅,不由在嘴边缓缓绽出缕笑意来,道:“许多时不见,娘子还安好?”
湘琴早已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句托大官人洪福,自往椅儿上坐了。
那人见她转眼便若无其事,脸上笑意愈深,径往她对面坐了,方道:“娘子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朱润,不知可有幸叨扰娘子一晚?”
他笑意和悦,如春风拂面,湘琴却在袖中把指节捏的发白,半晌方微笑道:“大官人垂青,湘琴幸甚,只是近日身有不便,却要让大官人失望了。”
说着也不管他神色如何,起身便走,却听朱润道:“原来娘子喜欢‘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湘琴猛然回头,看了他半日,方将手一抬,指了门,颤声道:“你……滚出去!”
游湖
湘琴一言既出,方觉胸口呯呯乱跳,寂静间只听香屑在炉中噼啵一响,恰似道焦雷炸在耳边,身子一晃,几欲落下泪来。
方自强忍泪意,就听那人道:“娘子恁般心急,何不听我把话说完?”语声带笑,竟未有丝毫不悦。
湘琴气上加气,瞬时万千委屈涌上心头,愈觉哽噎难言,半晌方道:“我不接你。”
朱润不由低笑出声,眼见她双肩微颤,才道:“娘子何必气苦,我知娘子身不由己,何苦逼我?”
湘琴如何听不出他语中威逼之意,心下怒极,反往椅儿上坐了,取过茶盏在手中,也不说话,只管将碗盖轻轻拨那浮沫。良久,方慢吞吞说道:“湘琴惶恐,好交大官人得知,实非湘琴有意推托,只为有约在先……”
朱润似未听闻,只道:“听说娘子初张艳帜就收了张大官人五百两银子?”
湘琴呆着脸,一声不出,不防被被朱润俯过身子,低低道:“原来娘子不是处子也能以处子示人?却不知几个月来接了多少男人?”
湘琴把碗盖“喀”的一声合在杯沿上,欻地立起,也不瞧他,冷声道:“大官人今日上门只为羞辱湘琴么?如此还请大官人速回,湘琴不送。”
她双眉微竖,两腮因怒火而微微泛红,倒颇有几分清中带艳的意思,朱润看着她,不由在心底动了一动,半日方笑道:“娘子好大的气性!那张大官人也有些日子没来了罢?娘子既心绪不佳,在下便改日再来。”
他方走到阶下,爱月已闻声赶来,一路陪笑着,将些好言语挽留,朱润只微笑不语,一径出了门。
爱月转回厅里,见湘琴兀自呆坐,便有些着恼,想想又挨着她坐了,携了她手儿,把朱润身家丰厚的话头直说了小半个时辰。
半月后天气越发炎热,这日湘琴午间困倦,往窗前的矮榻上躺了,方睡得昏昏沉沉,有人轻轻推她臂膀,抬眼便见爱月踅在榻前,一脸喜色,见她醒了,一面抓过扇儿扇风,口中只如蹦豆般说将起来。
原来晌午方过,朱润便着人送了几盘冰过来,说是近日暑热,特奉与湘琴娘子解暑。那日朱润一去不回头,爱月方心灰意冷,今日峰回路转,如何不喜?一力撺掇湘琴接了朱润。
爱月撺唆了几次,见湘琴不应,就有些不喜,有心翻转了面皮,又怕激得她性子上来,反跑了这注大财,想了一想,眉头一皱,已计上心来,当下笑嘻嘻扯了几句,自转身回了房里。
次日一早就有人送帖子来,邀湘琴游东湖。湘琴便带了香香到湖边,上船时方见朱润亦在其中,虽不乐,也一同见了礼。
时当六月,湖中荷花尽放,船娘将船儿撑到湖心,众人只觉眼前绿叶重叠,荷香盈鼻,俱各微笑起来,朱润便唤人将小几移到船头,各人环几而坐,又有小鬟将冰水调在酒中,一一奉上。
湘琴啜了几口酒,只低头看荷花,不一时身周凉风四起,拂在脸上,船儿仿佛在荷花间缓缓行步,倒把胸中苦痛去了七八。
一会众人轮番吟起诗来,湘琴亦低低吹了一曲。一曲既罢,余音袅袅,似犹在湖面婉转,众人停了一时,齐齐拍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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