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上午顾明月和惠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谢朗领着惠娘焦急的家仆返回居所时,敏锐地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有种剑拔驽张的胶着凝滞感。
他有些担忧地冲到小女儿身边,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两个女人虽然面色如常,但那股子不协调难共存的隔膜感从她们周身散发出来,让谢朗无法忽视。
他身后的丫鬟仆从见到惠娘后全部奔过去对她哭天抹泪的嘘寒问暖,那样子好似她昨天遭受了天大的罪,受伤后住在这般简陋的地方有多难忍的委屈。
“怎么了?”谢朗的大掌扶着顾明月的肩膀,低声询问,眼见着小女儿眼圈一红,五官隐忍着就要落下泪来,登时心疼了。
“没事儿。”顾明月鼻音略重,小声地回了谢朗,她指了指被人围住的惠娘,勉力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言道:“爹爹真厉害,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
谢朗看着对自己强颜欢笑的小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猜测惠娘是否在稍早时对小女儿说了点什么,都怪自己昨日情难自控,等不到回房就在灶房里要了小女儿,让一个外人窥见了二人的xingshi。
女人家的嘴碎,而惠娘一看就知是个不好相与的,她几番挑逗自己未果,天知道会和小女儿讲些什么伦常利害,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
谢朗的猜测也算是有据可循,故而对了一半,他想不到的,就是他以为天真简单如小白兔的顾明月压根不吃惠娘那一套,两人竟能斗个旗鼓相当。
顾明月和惠娘在男人回来前几度言语交锋,当时的顾明月哪里像是个小姑娘的样子,论气势论言谈的犀利度生生把惠娘驳得差点毫无招架反口之力,完全让人想不到谈吐条理清晰宛如世家出身的少女是自小生长在山林里的村妇。
惠娘左右不过是拿二人lun+luan来说事,翻来覆去外加夸大其词也不过就是为了说明顾明月不能和谢朗在一起。顾明月则凉凉地揭露了她在大义凛然、扞卫道德制高点表象下的真正心思,话语直白简洁,脸皮厚如惠娘听闻后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气。
少女表达的意思有两点:一是二人lun+luan又如何,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现下山林外面的世界纷乱崩离,战乱连年,老庄之道盛行,儒家礼教处于乱世尚且难以延续,礼乐近乎崩塌,有谁真的会去在意男人与自己养大的孩子结为连理这种小事;二是惠娘心思不纯,她的那些勾搭谢朗的小动作被顾明月之前看去了不少,本身就无功德妇容的轻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教导别人。
季江城地处偏远,因为脱离**的中心而得以保持平静,百姓可以暂时安居乐业。惠娘曾经生活在经贸政治首屈一指的重镇,近两年才搬来季江城,故而她知道外面的时局不奇怪,但是一个理应学问不多的生长在几乎与世隔绝山林里的少女知道时事未免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惠娘琢磨不透谢朗到底是何方神圣,顾明月小小年纪口齿伶俐见识不似村妇,她知晓这些必定是有高人教导,这山谷中没有其他人,想必那高人就是谢朗了。
于是谢朗就在无意间被捧到了新的高度,惠娘想世外高人多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癖好,若是他就是喜欢自己养孩子后娶之做老婆,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这不代表她会放弃,有难度有挑战才会更能让人心生征服的yu。
在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一个人,而那位高权重的人排名最末的儿子,或许就会是她所能利用的最为有效的工具,用来拆散谢朗和顾明月
二人。
听说他家的小儿子还未婚配,最是喜欢“驯服“美貌兼性子强的少女,坊间多有各种有趣的传言,不若……
真是个好主意。
惠娘有了打算,就不去费嘴皮子在顾明月面前不讨好,她闭口不言却意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享受起了从门外洒进来的阳光,顾明月熟知剧情岂会不清楚她脑中正在想什么,嗤笑一声就进了灶房,在里面倒弄起自己的早饭,在吃饱并清洗厨具后,刚踏进堂屋就看到了迈入家门的谢朗以及他身后的一小波人。
对付惠娘,顾明月也有自己的办法,毕竟她完成任务的条件没有虐女主这一项,除非原女主所做过分得超出了她的底线,其余比如注定未遂的阴谋手段一类,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顾明月所用的方法简单粗暴,便于实行。
比如,在谢朗面前声情并茂的表演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谢朗此时对惠娘的反感又加深了一层,他不能容忍有人试图生离他和小女儿,更不能容忍有人使顾明月受半点委屈。在男人看来,能弄哭顾明月使她伤心难过的人,只有自己才可以,但是他又怎么舍得让心肝宝贝伤心难过,就是弄哭她那也仅是在床上时的专属权利。
惠娘和丫鬟仆人交代了几句,遂风情万种地走到谢朗面前,对他盈盈一拜,轻言软语道:”多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惠娘没齿难忘,不知此后可否有幸邀请谢大哥及谢姑娘到季江城的寒舍一聚,好让惠娘好好报答一番。“
谢朗刚想回绝,感受到小女儿在他袖口轻拽的力道,未出口的话被含在口里,转为冷漠着一张脸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惠娘嘴角的弧度加深,她起身跨近顾明月,神色温柔地握住少女的双手,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用嘴型做了句话:“我们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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