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没有接话。
他看见这个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不禁叹惋: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业谈判对手,她还不懂如何掩饰情绪。
这样的对手,只会想让人往死里整,而不是怜悯。
“你开个条件,你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吴桐握紧拳头,在他一点一点进的势头下强自镇静,松开一直紧咬的唇,“我要儿子。”
厉仲谋表情未变,眼里却一黯,“这不可能。除此之外。”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吴桐转身走,却不及他腿长步子快,还没到门边就被他拉住。
他声音都不见起伏,“吴小姐。”
“时间不早了,童童还得回去做作业。”
她拿对付童童那一套对付他,显然是脑筋还没转过弯。厉仲谋眼里晦暗不明,不再跟她绕弯子,“我其实很好奇,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找过我,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
“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哦?是吗?”他终于笑了,只是低笑,说不清,道不明,他的眼睛是极深的褐色,望进她眼里,“那你为什么要让孩子去找mandy?”
吴桐恍惚觉得自己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她想要笑,无奈嘴角僵硬。
他把她想的这么不堪,她却不知要不要解释。
解释?他会相信?!
“你利用孩子的行径,说实话,我不敢苟同。”
他像陈述一个坚固到任何东西也辩驳不了的真理,轻巧地安一个罪名给她,没给她一点翻身余地。
“也辛苦你了,还要在我、还有媒体面前演这么一场戏。”厉仲谋始终语气平和,近乎赞许,“事到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你应该很满意。”
演戏?
满城风雨?
满意?
她确实该满意,他这么多顶帽子扣下来,他把她想的这么聪明,她是不是该感谢他?
他以为她想要什么?钱?她如果只是稀罕他的钱,就不会,就不会……
厉仲谋起身往书桌后走,拉开抽屉取出支票夹。
他签支票的动作,她无比熟悉,熟悉到有生之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亲眼目睹一次。
他却已将支票递给她:“之前建岳和你谈,你拒绝了,也许你对金额不满意,所以这次数额由你来填。”
“……”
“就我所知,你哥哥的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有了这笔钱,帮他,绰绰有余……”
厉仲谋没有能够说完——
“撕——”
纸片无声掉落入地毯。
吴桐当着他的面撕毁了支票,再抬起脸来时,已粉饰好所有情绪。
甚至学着他的样子,轻蔑地,淡淡嘲弄地笑:“是,我是别有企图,我是利用了孩子。你想要儿子?可以,拿你全部家产来换!”
厉仲谋怔了一下,这个女人如此强悍的一面令他不禁蹙紧了眉心。
他也无话可说了吧?吴桐冷哼:“你不是说条件随我开么?这就是我要的,怕只怕……厉先生你给不起。”
说完,吴桐开门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
厉仲谋在原地驻足片刻,盯着支票碎片看了好一会儿,也走出去。
他倚靠着长廊向下看。环形走道没有挡住他的视线,他见这个女人一步一步的下楼,没了魂魄一般。
矛盾的女人,被他质问时的羞愤,撕支票时的咄咄人,此时下楼时的失魂落魄……哪个是真实的她?
他请私家侦探调查过她的资料。她工作业绩很好,但并不受大的重用。因为孩子的缘故,她升职慢,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好。
当年她考取香港c大,南下就读,拿的是全额奖学金。她的教授曾经很看好她,认为她会在业界站稳脚跟。
半月前在医院,这个女人满额血迹撞上他,之后甚至晕在他怀中,童童那张入院详单,轻飘飘落进他的视线范围。
他当时心脏处被撞的生疼。而他的目光,久久定格在那张入院单上,无法转移……
此刻想来,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注定的,逃都逃不掉。
厉仲谋不止一次试过回想她20岁时的模样,偏偏脑中一点映象都没有。然而她20岁时,已经在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有些讽刺。厉仲谋轻笑,捏着眉心摇摇头。
可是,要他娶她?
不可能。
他明确自己的目标。
他只要儿子。
他聘请的是最精良的律师团,他能给孩子一切。而她,与身在南京的父母关系紧张,甚至产后一度患上抑郁症,律师完全有理由怀疑她现在的精神状况。
她斗不过他的……
吴桐脚下不稳,扶着冰冷的金属扶手下楼梯。
童童正在厨房,几个佣人围绕着他,布上满桌精美的甜点。
孩子挑花了眼,眼仁儿明亮中带着笑。
是吃曲奇还是吃慕斯?杏仁味道的还是草莓味道的?似乎巧克力的也不错……
吴桐走过去,“童童,走吧。”
她给不起他这样优渥的生活,但她现在伸出手,要童童自己选择。
留在这里,或者,跟她回家。
童童目光暗了暗,扭头偷瞄了下二楼才跳下椅子拉住吴桐。
佣人见他蛋糕一口都没吃就要走,请吴桐等等,等她们把蛋糕打包,让孩子带回去。
吴桐把孩子柔柔嫩嫩的手收进掌心,他依依不舍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扬起脑袋,望向吴桐。
她不愿相信儿子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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