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高大的宫墙前,手执笤帚,微微而笑,像暖阳。
杜若惊讶道:“真的与我有些像呢。”
“是吧?送给你。”杜莺很大方,“这些东西都看有没有缘分的。”
她们之间互相送礼物实在再正常不过,杜若没有推辞。
杜蓉不满道:“还真都不管了,谈起书画了,要不是我,你们一个两个都得被祖母说,还不快些整理呢!”
杜莺莞尔,伸手把榻旁高几上的一摞宣纸拿给丫环:“小心些,别弄破了,那可是澄心纸,而今兵荒马乱的,也不知去哪里买。”
三个姑娘一起动手,很快便收拾好。
杜若拿起画卷告辞。
玉竹在路上轻声道:“老夫人可真疼二姑娘呢,奴婢刚才瞧见她好几匣子的血燕,可大房这儿一点都没有了,夫人上回还与厨房管事说,若在哪家铺子瞧见的话,全都买回来不吝价钱。”
这又有什么奇怪?杜若道:“二姐姐身体不好,祖母定然会疼她,不说祖母,便是我也该把补身的送给二姐姐。”
自家姑娘真是大方,一点不计较,玉竹有些替她委屈,毕竟姑娘是大房的嫡长女呢,杜家全靠着大老爷才能一直有这富贵,所以府里的好东西都该归姑娘,不过她想归想,到底没有说出来。
甬道上,下人们仍在来来去去的搬东西,其中有件大的,六七个人抬,杜若认出那是祖母的双月洞喜鹊架子床,想起那时刚来晋县,祖母成日里说晚上睡不好,念叨那祖上传了百来年的大床,父亲没办法,只好派人去金陵抬过来。
幸好金陵那时已不在打仗,母亲还说自己不舍得扔东西,祖母其实更甚,不过她也喜欢那张床。幼时父亲出外打仗,她常陪在祖母身边,小小的一团总在床上爬,那时觉得这床好大呀,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小姑娘在阳光下笑得傻兮兮的,眸光似横波,荡起一湖涟漪。
杜凌在远处叫道:“若若,你怎么到处乱跑呢?”
循声望去,看见哥哥,她走过去,把画卷一扬:“我去帮二姐姐了,她送了我画呢,你瞧瞧……”她展开来,再抬起头,却发现杜凌身边多了一个人。
贺玄。
五年前贺玄生父战死沙场,从那一日开始,父亲便很照顾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贺玄,他穿着黑衣,削瘦冷漠,明明是温暖的三月,他却像站在寒冬里,纷飞大雪从周身洒落,谁也近身不得。
她那时尚小不知害怕,哪怕是这样的贺玄也没让她吓得躲起来。
父亲让她叫他玄哥哥,她嘴甜,张口就来。
但到现在,她再也叫不出口。
母亲以为她长大了,脸皮薄怕羞,但她心里清楚,是因为这几年聚少离多,有次他从襄阳回来,母亲与她正当在赵家做客,她趴在窗口看见他立在庭院里与赵坚说话。他穿着漆黑的衣袍,却披着赤红的斗篷,头上的金冠闪闪发亮,那一刻,不知为何,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瞧见她,他也没有过来说话。
以后再相见,莫名的就好像隔着一层什么,或许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她渐渐的将他淡忘。
可现在,她却知道了他的将来。
杜若有些心乱,不明白为何贺玄会做皇帝,那些梦实在太荒唐了,可偏偏梦到的都已成真,她弯弯的眉略颦,偷偷瞧了贺玄一眼。
去年他去岭南镇压起义,扩充赵坚辖下领土,壮大大燕军队,已是有一年未见。
但十八年岁的年轻男人仍如往昔,墨色的锦袍穿在身上,像浓郁的夜,他隐于黑暗,不动声色,腰间的长剑却焕发出夺目的光彩。那是前几日赵坚封他为雍王时所赐下之物,宝剑赠英雄,好彰显他对这位年轻王爷的看重。
赵坚在外便常说,他是把贺玄等同于他三个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的。
他大约没想到,有一日贺玄会把江山从赵豫手里抢过来,杜若恍惚间,目光对上了贺玄的眼睛。
很奇怪,这样冷淡的男人却拥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他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他是温柔的。闪动的眸光,清澈透亮,像高山上的一捧清泉,引人低头去饮,杜若连忙转过头。
杜凌已经看清楚那幅画了,不满的道:“哪里像你,这是宫女罢?你怎么会做宫女?你将来怎么都是名门世家的贵夫人!”
又不是说身份,杜若道:“你瞧她的眉眼,难道不像吗?”
她手指点在宣纸上,细细长长的,像文珠兰的花瓣,有着动人的娇美,贺玄不由自主也看向那幅画。画里的小姑娘秀眉杏眼,很是甜美,但比起杜若好似还差了些。
他仍记得初时看见杜若,她穿着银绣葫芦藤的襦裙,梳着双丫髻,圆圆的脸蛋玉雪可爱,声音好似云雀,走动间腕上金铃叮当作响。她叫他玄哥哥,那天以后,每当他来,她总是玄哥哥长,玄哥哥短的。
在他的人生里,也只有她这样叫过他。
曾经那样亲近过他。
他撇开眼,听着她甜甜的声音:“哥哥,你仔细看看,到底像不像。”
杜凌道:“我还是看不出来……”他问贺玄,略有些自嘲,“贺大哥,你看呢?父亲常说,你眼神比我好使。”
因两人比骑射,没有一次他能赢过他,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贺玄,他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练就一身本事的。就像这次去岭南,他才带了五千精兵,却大败敌军两万兵马,难怪赵坚要封他为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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