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盟,是数百年前北宋与辽国签订的一道和议。
当初宋与辽要争夺燕云十六州,打得你死我活,最终在澶渊签订了一道盟约。盟约的内容是,大宋向辽国进献岁币布帛,而辽国则归还先前占去的三个州。双方你好我好地签完了协议,真宗、仁宗立刻腾出手来对付西夏。而辽宋两国之间,维持了数百年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永远都只能维持在表面上。
数百年来,双方大仗没有小仗不断,闹得最大的一次,当属赵佶命童贯北上,招降燕云,却被辽将诈降一事。不久前辽国为金国所灭,辽人举国西迁,燕云十六州重新被大宋拿了回来。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她是辽帝,必定会对此事心有不忿。
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她是耶律大石,必定会想方设法,夺回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
不过,重新再以大宋帝姬的身份想一想……重提澶渊之盟,可能么?
收归的燕云十六州,绝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
赵瑗轻轻“嗯”了一声,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了两小团阴影。姣好的面容上,也隐约透出了一丝阴霾的气息。
“帝姬?”青年低醇的嗓音中,莫名地带着几分担忧。
“你照说便是,我听着。”她说道。
青年摇了摇头,再次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低声说道:“你愈是这样,我反倒愈是担心。瑗瑗,这件事情,远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止是西夏和辽国,也不止是官家允或是不允。大宋开国数百年,从未有过骑兵取胜的先例。纵使有汗血宝马在身,我也担心……”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似乎有些不忍,“再有便是,如今大宋国力空乏,哪里还能征调粮草,支持这场无谓的战争?”
数百年来,西军戍边、屯田、开战,朝廷粮草丰足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再勇武的汉子、再精良的盔甲,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开战完全就是个笑话。他比谁都清楚战争的残酷,也比谁都清楚,帝姬虽然一向神机妙算,却根本变不出半点粮草来。
种沂低下头,静静地望着她,轻声说道:“这一回,听我的好么?”
“你打算如何去做?”她亦压低了声音。
“拖。”种沂有些无奈,“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想方设法拖下去。无论挑起他们君臣失和也好,引得他们乐不思蜀也罢,总之尽量推迟这场战争的来临。”
她同样静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字地重复道:“方才你说,‘推迟’。”
“对,我从未否认过,宋辽之间必有一战。”他站起身来,有些寂寥地在房中走了两步,又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很是苦恼。赵瑗亦站起身来,扶着梳妆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若是辽国日后羽翼丰满,再难撼动呢?”
种沂一怔:“瑗瑗?”
“虽然我也不赞成,现在就同他们划下道儿来。”她眼中的阴霾之色更浓了,“但无论如何,燕云十六州,那是半点也不能让的。”
“我晓得。”
她脸色和缓了些:“既然将军晓得,那便放手去做罢。我……”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又说道,“我只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不说。但今天下午,我是决计不能现身的。有人认得我。”
种沂轻轻“嗯”了一声。
这种涉及“合围”的会议,必定会有枢密院派遣过来的监军在场。也不知道赵桓回国之后,派来的监军是谁、认不认得她。无论如何,小心一些也是好的。
他低头看着她,说道:“那我先去了。”
她微微点头,冲他一笑。
种沂离去之后,赵瑗立刻挽起了丫鬟,换上官邸中侍女的衣服,在府中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她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议事堂的格局,确定好最佳的偷听地点,然后才摸摸手腕进入空间里,预备下午开场的时猴再来听。
空间里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物资塞得满满当当,她坐着稍稍有些挤。
如今这里头的金银铜铁铅已经多到用不完,过两天她就取出纯铜和纯铁,给西军打造一批新的盔甲。纯铁生脆,应该参杂些碳,最重要的工匠和淬炼钢铁的法门……赵瑗在空间里坐了一会儿,心中又涌起了十七八个念头。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睡一觉,省得又是天生的劳碌命,停不下来。
约莫在空间里坐了三两个时辰之后,她悄无声息地跳了出去。
时间掐得正好,地点也挑选得正好,议事堂里已经传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糟了,她听不懂契丹话。
赵瑗恨恨地跺了跺脚,透过窗棂朝里头看去。一张长长的桌子分别坐了两拨人,个个面红耳赤地朝着对方开骂。种沂坐在长桌的最尽头,幽深的黑眸里透出了几分冷意。
与此同时,耶律大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什么,长桌另一头的辽帝拢了拢袖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同样从口中吐出两个音节来。
“办不到!”
这头的韩世忠突然暴喝一声,“澶渊盟誓,那一条写了燕云十六州归辽国所有?还请二位指给老韩看看!”他一时气急,说的是汴梁官话,对方的人,倒有大半听不懂。
但赵瑗终于听懂了。
他们……果然……
“西夏合围”,不过是个幌子。
“韩将军。”耶律大石似乎是客随主便,也换了汴梁官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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