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已经不是一个半月以前的他了,江宁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苟哥。”
“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对面除了吼叫声,还有游戏的电子音,好像是最近流行的某个网游,特泡菜的那种。
“我想借点钱。”江宁长话短说,他可不想打扰别人打游戏。
“多少?”苟德生倒也爽快。
“十万。”江宁一咬牙,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有过那么多钱呢。
“一成的利息。”
“每年?”
“如果你想按照每月来算,也行。”那边传来一阵嘿嘿的笑声。
“我借了。”江宁下定了决心。
“你疯了?”旁边的老戴脸色都变了。
“放心,我有赚钱的门路。”
“抢银行?”老戴根本不信。
“我拍了几张照片卖给了杂志社,就是某某某从妇产科医院出来的照片,每张一千。”江宁故意装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其实现在的他早就不在乎这点钱了。
“这么赚?”老戴张大了嘴巴,这让他看上去更加老气,紧接着他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原来你要微型摄像机是干这个的,我还以为你要报复那个鸟人呢。”
“肯定是要报复的。”江宁原本没想到,被老戴三番两次提起,心里也有了那么点想法。
所谓半妖,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介于人和妖之间,如果快意恩仇,活得潇洒,那可以叫做妖人,如果畏畏缩缩,活得郁闷,那就是人妖,这还用选择吗?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借到钱。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去一趟天津路376弄12号,找那位庄哥,但愿那家伙知道果子狸是哪儿抓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掏出手机看了看。
现在才五点半,但愿那位庄哥是个好男人,八点之前能够回家。
………………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
半个小时之前那位庄哥才回到家里,好在这趟没白忙,事情总算搞清楚了。
江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他一手拎着滑板车,一手拎着装果子狸的塑料袋,那只果子狸已经睡着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
他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敲开了302的门,他不想等到明天再来,另外他还巴望着苟德生犯困,睡眼朦胧中就把利息给免了。
可惜,他又失望了,苟德生居然没睡,这家伙还在打游戏。
江宁第一次进苟德生的家。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那应该是名副其实的狗窝,肯定比猫姐家更乱,所以当他进去之后,立刻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和猫姐家正好相反,这个名副其实的狗窝里面的东西很多,墙上一副发黄发旧的字画旁边贴着几张奖状,底下还挂着一把长刀,感觉应该是真家伙,对面是文化大革命时候的画报,门后还有一张阮玲玉的签名海报,中间是一张红木的八仙桌,上面放着印有标语的搪瓷碗、搪瓷茶缸,上面印的是“庆祝胜利油田建成”。一个民国时候的五斗橱摆在墙角,上面堆满了东西,有一条又破又旧已经发白的红头巾,有一把看上去岁月沧桑的紫砂壶,有一对制作精细的景泰蓝花瓶,还有一台旋钮调频的老式黑白电视机,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一台老式的发报机,这玩意只有电影和电视里面可以看到。
这些东西虽然多,但是放得很整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这些都是你用过的?”江宁问道,他怎么看就不觉得苟德生像是收藏家。
“这是我的爱好,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换一个身份,道光年我是天地会的人,咸丰年我加入过太平天国,同治之后我去了美国,挖过金矿,修过铁路,那时候混的是洪门,光绪三年回到上海,跟了马永贞,民国的时候做过杜月笙的跟班,解放之后混不下去了,在胜利油田当了石油工人,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干过造反派,八十年代成了个体户,苏联解体那会儿到过钢材,弄过批文,02年成了城管,最近几年随便瞎混。”苟德生说着自己的经历。
江宁实在说不出话来了,这样多姿多彩的人生,让他羡慕不来。
“那其他人呢?也这样丰富多彩?”他忍不住又问。
“那倒不一定,谁都有自己的活法,朱世禄一直开饭馆,佘蔓菁一直钓凯子,马家骅一直当小白脸,牛守义一直以运货为生,以前叫脚行,现在叫运输公司,这帮家伙算是另一个极端,只干一行,其他人介于我和他们之间。”
“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都不在乎钱。”江宁嘟囔了一句,他的眼睛盯着红木八仙桌和民国五斗橱,这两件东西就值几十万了,至于那对景泰蓝就更不用说了,弄不好就是一两千万。
“话是没错,但是别指望借钱不还。”苟德生呲了呲牙。
“我又没想过赖账。”江宁又嘟囔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对了,那件事查清楚了,所有的野生动物全都来自一个叫乐石的地方,这下子范围缩小许多,应该很容易查到。”
苟德生掏出手机,在上面搜索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挺近啊,就在隔壁省份。”
“好了,这下没我什么事了。”江宁打了个哈欠。
“什么没你的事?星期六跟我走一趟,别忘了,负责调查的是你,我只是帮忙的。”苟德生怒道。
“不会吧?还得继续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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