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请恕晚辈直言。既然您已经是名作家,难道不能让出版社就范吗?」
雷丝聆话说得很直,苏丘听她这麽说,一时间哑口无言,跟着哈哈大笑,说:「果然还是有头脑清醒的读者啊!你说得没有错,确实以我的份量,真要跟出版社唱反调,他们也只能乖乖听令,可是我苏丘最早开始写作那几年过了一段清贫的日子。家人不谅解我,身边的人瞧不起我,大夥儿总说我想当作家是在做梦。唉……你懂那种痛苦吗?一个人默默坚持,同时面对众人与社会价值观鄙视的眼光。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而且我也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的成功换来多富裕的生活。我现在比那些当年冷嘲热讽的家伙过得都好上太多了,想到这里我就没有办法克制要赚更多钱的yù_wàng。」
雷丝聆还没有真正出社会,她是在富裕家庭中长大。从小父母每个月花好几万块让她可以学各种才艺,十八岁考上驾照就收到父亲送的第一辆车。课业、爱情,自己一直过得很顺遂,对於苏丘的说词,她有点半信半疑。然而,她的专业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说得应该都是肺腑之言。
「难道您就不想像金棻黛一样,当一个去世之後还被读者尊敬的作家吗?」雷丝聆问道,她想更加确定苏丘的价值观。研究心理的人,对於人的内心难免好奇。
「这问题我想过,答案是四个字,『顺其自然』。金棻黛是位了不起的女性,我很高兴能有机会跟她共事,她对创作的热情有超乎常人的执着,这是她的优点。但你要想,这也同时是她之所以活不到我这个年纪的原因。异常的执着逼死了自己,我听说她到死前都还在创作,这真的是太可怕了。人生只有一次,不是吗?你看看那一座血红色的金字塔,每一分都是金棻黛用自己的健康换来的。里头不但有心血,还有金棻黛身体流的血。」
苏丘的话撼动了雷丝聆的心,当听完苏丘的话,再转头去看那座金字塔。雷丝聆觉得那与其说是金字塔,不如说是一座金棻黛为自己构筑的墓碑。
「从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懂我在说什麽了。」
「您怎麽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正不正确?」
「小姐,我苏丘不是心理学家,不是谘商师,但世界上没有比『人生阅历』更能让一个人学会如何看透另一个人。这样吧!我出一个谜题,如果你能答出来,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如果你答不出来,你就得请我吃顿饭。」
「怎麽听起来好像我比较吃亏?」
「呿呿呿!我苏丘有名的贪财不好色,但我送美女礼物可从来没手软过,不信可以去各大出版社打听。」
雷丝聆想,「我怎麽可能为了这种事去出版社打听,今天难得有机会和推理作家面对面玩猜谜游戏,这样难得的机会,今天错过恐怕难再有。反正大不了以後打死不相往来,现在真让他占点便宜也不打紧。」
「好。」雷丝聆说。
「那我问你,你猜我今天为什麽要戴鸭舌帽?」苏丘说出问题,他一脸信心满满,似乎料定雷丝聆肯定猜不出来。
雷丝聆双手叉在胸前,认真思考着,她想:「总不可能是为了配今天的衣服裤子,这麽无聊的答案。可是,如果现在是大白天,戴帽子可能是为了遮阳,但这时间都已经是晚上了。还是说……」
「想不出来就算了,人生难免会遇到需要承认失败的时候。」
雷丝聆个性好强,不愿轻易认输,她瞪了苏丘一眼,又想了几分钟後说:「我想这帽子肯定跟金棻黛有某种关联性,可能是她送的,所以今天您特别戴着这顶帽子来到书店,作为对金棻黛的追思,并对遗作致敬。」
「啪、啪、啪!」苏丘用力鼓三次掌,然後说:「错。」
「那您说答案是什麽?」雷丝聆有点恼火,她以为苏丘在耍她。
苏丘见雷丝聆的倔样,反倒乐了,他生平最喜欢有个性的女人,和颜悦色的对她说:「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将会是你的致命伤。话说在我的推理小说中,这种人物通常都会早死,你可得小心了。呵呵呵……」
苏丘摘下鸭舌帽,指着自己头顶,说:「我戴帽子纯粹为了遮住我童山濯濯的地中海。」
苏丘的答案让雷丝聆语塞,看着苏丘稀疏的头发,她不禁笑了,然後爽快的说:「好!愿赌服输。」
「所以我们现在要一起去吃大餐了吗?」
「您运气真好,我今天刚好跟大学姊妹约了要聚餐,她们可都是您的书迷喔!」
「书迷不书迷不打紧,今天有这麽多美人儿作陪,嘿!我来书店真是来对了。」
「您不是说自己贪财但不好色吗?」
「哈,我是不好色的好色之徒。」
「我真傻,竟然想跟作家斗嘴。」
雷丝聆承认自己碰到克星,也很高兴今天交到一位有趣的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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