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妻个性较悍,直截了当地说了。「因为那姑娘一迳对着那红红的莲傻笑。」
主子专注地望着渔妻,安静地听她说着残忍的形容:「笑得像个鬼。世上只有从黑虚之海爬出来的鬼在笑,是没声音的,静静的。」他们这种滨海人家,听惯了海潮拍打岸地的声响,对於无声的东西总有莫名的恐惧。
渔夫弹指打了渔妻的手,似在指责她的直。他歉道:「抱歉啊,爷,我这女人道听涂说惯了,嘴巴没什麽节制……」
渔妻啧一声,低声骂道:「呸,这可不是你回来自己讲的?」
此时,烟烧好了,主子接过来,用力地抽了几口,持烟管的手不停地颤着。
他说话微喘:「请问这附近有您说的捕虾洞吗?」
「有的,从我家後院小径走个五十步,有一口。」
主子看向独叔,眼中是一片黯淡。主子淡淡地笑:「独叔,一会儿吃饱了,我们点灯,上那儿走走吧。」
独叔看到主子的手背上裂了一条血口,主子赶紧再吸几口烟,让那血口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於是,他们在入睡前,来到那口狭暗的凹洞。一踏进,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重的腐败腥味,果如那渔家夫妇形容的,是搁了几天的鱼脏味道。
如今正是隆冬,熟枫莲都败了,只余沿岩壁蔓爬的残茎。可看那残茎迂回漫绕的走势,宛若蠕动中的曲蛇蚯虫,他们可以想见,这熟枫莲盛开的时候,样貌是何等的妖艳邪魅。
「独叔。」主子幽幽地开口:「你能想像吗?」
「想像什麽?二爷。」
「想像奴一个人站在这里,笑得安静,像个鬼一样……」
独叔赶紧说:「爷您别在意那渔妇的话,她看您好脾气,稍嫌放肆了。小的与小姐相处,小姐只是沉默了些,神智都无大碍的。」
「你想,站在这口洞里,她在想什麽?」主子没听进他的话,迳自走到淤积的水边,伸手舀了一捧水,那水是浊的,浮着如孑孓似的小虫。他说:「岸上,有红得像火焰的莲花,水里,有红得像发怒的人脸似的怒虾……遍地的红啊,独叔。」
「爷……」
主子转头看他,笑得苦涩。「她独自站在这里,就好像站在一滩血里一样。」
「爷,您别乱说。」
主子还是继续说:「看着这滩血,她能想什麽?能想什麽?」他的脸突然狰狞。「必定是想,她要把整个肃家都淹进这滩血水里,才能消了她心头里的恨。因为心头恨消了,所以她也笑了,笑得像鬼一样……」
独叔想拉主子出去,他想一定是这口洞里的腥味太惊动人了,只要让主子吹了乾净的海风,一切就会正常了。
可主子不为所动,他将手里捧着的浊水倒了,轻轻地说:「是我把她打成那样的,我不怪谁。」
他伸手,揉着胸口,声音略哑。「我只怪我自己,没来得及把她从这片腥味里拉出来。」
「爷……」独叔对主子自扛罪孽,感到万分心疼。他见主子的胸口,越揉越急,他慌得想赶紧搀他回渔家休息。
主子却像自虐似的,不准自己离开这窟腐败的洞。
「你让我静静,独叔。」他说的话,有些疯乱。「你知道吗?我看到,奴,奴她在这里。」
「爷啊!」独叔躁得跺脚。
「你出去。」主子将他推开,自己起身,往洞里走去。「你让我好好待在这里,让奴把我砍得遍体鳞伤。」他笑了一声,好像释怀了什麽。「如此,她就不会被仇恨折磨了……」
还好,无离蜜的痛,替独叔绊住了主子的狂。只见主子没走几步路,就跪倒在岩壁上,再走不动。他赶紧将主子搀回渔家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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