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那犯了弥天大罪、招致众怒的唐连便身着玄衣,挽了道髻,手执拂尘,易名幻虚,不再偷盗,而是多在山野中修行。他盗来的财富倘若就他一人挥霍,几世几代都用之不竭,自入了玄门后精研道教典籍,也觉得这些铜臭实在累赘,因此偶有寻访人烟处,见到穷人也便施舍些。
后来玄学至理研究得登堂入室,渐臻化境,不光觉得本性得到了净化,竟连功夫也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渐渐改掉了很多坏习惯,诸如他的暴戾脾气和嗜赌的秉性,可单单不能彻底戒掉酒。他也不强求,既然平日清修无酒可饮,偶有外出小酌两口也无伤大雅,心存大道,与那些整日将大道挂在嘴边却招摇撞骗的无名道士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他闲来无事,常游历各名山大川,一日,在一家乡野小酒馆中独酌了两杯,突然听到店小二与一名长相普通倒也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起了争执,仔细听来,原来那男子吃酒,接连几日贪恋美景不想怀中银两所剩无几,不够交酒钱的。小二不依不饶,那男子又急又恼,说实在不行就将自己的一身衣服拿去当了,自己赤身归家,小二却仍说不可,只道自己这里荒郊野岭,没有当铺,到后来将那男子弄得面红耳赤。幻虚瞧来有趣,便喊店小二说酒钱他可一并付了,那男子却不肯,仍是同小二争执,幻虚便道:“朋友可愿陪贫道共饮一杯?”那男子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在下身上没有余钱,招惹道人笑话。”幻虚笑道:“无妨,贫道身上倒也有几个铜臭,便是喝到明日此时也够了。”便再喊那小二另添一副碗筷,那男子垂着头走了过来,形态颇不自在,幻虚劝他喝了一杯,问道:“这般缚手缚脚的喝酒多不痛快,好像个大姑娘。”那男子气得一拍桌子道:“都怪我银子没带够,丢人,还连累道兄破费。”幻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口中的酒喷出来一半,道:“我道你缘何闷闷不乐呢,原来竟是为这点小事,道兄我不在乎这点破费,喝酒喝酒,喝个痛快。”
那男子见他如是说,便不再拘束,同他开怀畅饮,边喝边聊。这男子二十多岁,年轻气盛,酒意微酣更是将心中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说自己出师闯荡江湖,看到了很多小人,将他们的行迹一一讲来,义愤填膺,嗤之以鼻,多次破口大骂。其实他讲得这些东西很是肤浅,也就是个刚闯江湖的愣头青,他所说的恶行只是残酷人生的冰山一角,有些事幻虚以前也做过,只不过他现在心中有道,已不再是以前的唐连,对这些满不在乎,竟和他一同骂那些小人,幻虚注意到他心高气傲,便提醒他在江湖走动要多加小心。二人开始用小酒盅,到后来让店小二换来大碗,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最后差点就抱着坛子喝了,二人互相钦佩对方的酒量,一直喝到深夜,醉意正浓。野店闭门早,店小二含蓄地提醒了几次,他二人总说少顷便走,却又是接着喝,最后店小二直打瞌睡,他两个也都觉得那酒已经到嗓子眼了,实在灌不下去才停,到此已是烂醉如泥,醉醺醺的幻虚不记得付给了店小二多少酒钱,事后想想好像一时高兴给了他能买下好几个酒馆的钱。
他二人相扶出了酒馆,不知怎么竟在荒野中席地而睡,翌日早晨醒来,二人对视大笑,幻虚说自己已有两年多没有这般饮酒了,难得喝得这么痛快。二人互报名号,原来这男子便是初涉江湖便已在武林中崭露头角的萧云飞。幻虚大喜,告知自己最近修行的地脚,说希望他常来会友,而萧云飞也说自己在江湖上朋友不多,不久定会登门拜访。
幻虚自入玄门以来,行踪常变,可是他和萧云飞惺惺相惜,竟将一处破旧道观当成了久居之所,时常盼望他能常来此一聚。萧云飞果不食言,没过多久便来此看望幻虚,每次来都是眉飞色舞地讲自己在江湖上的阅历,幻虚同他一起说笑。后来萧云飞与叶沛柔结为夫妇,岳丈赠送他心血之作冰寒神剑,夫妻二人也一同来探望过幻虚。貌美如花的妻子和寒气逼人的宝剑令本领高强的萧云飞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可惜好景不长,之后便有了冰寒神剑被夺,叶沛柔香消玉殒的故事。
幻虚未出家以前并不是独自一人去盗那些财宝,也有几个声名狼藉的盗贼时常伙同其作案的。跟大多数人不一样,那些守财奴越是将自己的家弄得固若金汤,他越是孤身一人,势在必得,这倒不是他喜欢吃独食,而是那时的他钻研偷盗已入了魔,他虽然性情暴戾,但还是非常讲道义的,盗来的财宝无论有无那几人参与,都予平分。
“神剑失窃案”发生后不久,五年没见的一个盗贼朋友突然找到当时幻虚隐居的那个偏僻的山村,四处打听他清修的地方,一个朴实厚道的农家见他不像好人,便抄近道偷偷跑来告知幻虚,幻虚听后起疑,将劲儿交给了那农家,要他暂且代为看管一下。
那人带了一个十岁的孩子,称自己现已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江湖上和官府都在缉拿他和这个孩子,他生平最信任的人就是幻虚,希望幻虚能收留他。幻虚和他言语了几句只觉得这个人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厌恶,他现在已身在玄门,性情大变,不想再和他打交道,几番推辞,称自己清修,恐精力不够,照顾不好他的孩子,其实幻虚一是需要照顾劲儿,二是怕他的儿子同他一样,不好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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