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孟见秦晋远不卑不亢,对于许苍桦这个身居高位的亲家尊敬却不示弱,先是称呼许苍桦为‘王爷’,后又以‘亲家’相称,倒是颇为有心为之让自己明白其态度之意。
程孟追随许苍桦多年,经历过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也经历过官场风云的人心诡谲,自然是能够意会秦晋远的暗示。
“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秦公见外了。”
两人礼貌寒暄,众人前往别院。既然是许苍桦亲自安排的地方,又是皇帝御赐之处,自然是精致万分,内含尊贵却不失雅致之处。秦晋远自是又表达了一番对正武王的谢意,程孟也解释了许苍桦因为皇帝召见而未露面。
程孟道:“实在是君命有召,不然师兄是必然要来亲自迎接亲家的。还希望亲家莫要介怀,师兄明日定当亲自拜访设宴接风。”
秦晋远自然又是一番寒暄之语,一来二去两人也不再多在琐事上费舌。程孟安顿好众人之后本想借机和楼齐云先探探口风,可见楼齐云一直和秦府等人在一处也不方便开口,心中想了想也只得作罢。
既然人已经在帝都,此事倒是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让秦府和正武王府的婚事顺利进行,否则,这对王爷的大事必然是横生枝节的阻碍。
与众人道别,程孟便先行回王府。而秦府众人在经历从洛阳远道帝都的长途跋涉也是颇为疲累。纵然众人皆是初次来到帝都,但此时也是着实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游玩打探,各自问候之后便回房歇息。
秦雪初从大漠沈延庭生辰那日之后便恢复了女装,直到此次因为要以秦府之子的名义迎娶许乘月,这才又换上了已经习惯多年的男儿装扮。
这一路上虽然行程顺利,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沉重忐忑。众人越是不安,秦雪初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无错。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
对自己有利的,难道不能算是对的?
伤害了自己,难道不该是错的?
她太明白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绝对的生死。
活了近二十年,做了近十年的郦澜青,扮了十年的秦雪初,可她却既不是“她”,也不是“他”。
是的,她谁也不是,只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该往何处的游魂。
生无可恋,因为她的所爱已经魂归地府。
死而有憾,因为被利用被欺骗一生不甘。
该是她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了!
该是她任性一次的时候了!
该是她主宰自己余生的时候了!
从沈延庭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魔怔了。那魔怔告诉她欺骗应该被揭穿、利用应该被偿还、余生应该尽全力。
看着眼前这廊桥曲径,这流水亭台,这些都是许苍桦所有。秦雪初真的很痛恨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的许苍桦让她觉得有压迫感和危机感,一个既可以安享荣华的王爷,一个又可以纵马江湖的侠客,却正打算谋权篡位成为那帝位之上的唯一人!
“很好。许苍桦,猫和老鼠,还不知道谁是谁呢!”
看着窗外属于帝都的月色,秦雪初不觉得这初夏的夜晚有多凉爽或者陌生,这里给她的感觉只有冷清和寂寞。
那个她最爱的人啊,此刻的你在那冰冷的黄泉路上是否也一样冷意森森?
叹气,闭上窗,假装没有发现不远处那树影之下的人影,假装没有发现那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出现在此处。
“好大的胆子,好倔的脾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想却还念念不忘。你若只是你,或许我对你并不会有这般芥蒂。”
一声叹息,秦雪初终究还是没有开门去见那为她而来之人。
夜色之下,那人影之不动不语,见秦雪初关了窗灭了烛,微微颤了颤眸子,连飞斜的剑眉都略略失了傲气。
只有她,只有她才能让他如此放下姿态明知是错误却还一错再错。
只有她,只有她才会让她失了平静得了消息便趁夜而来见她一面。
只有她,只有她才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接这件欺君之罪的婚事。
颜落回不知道秦雪初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他知道她在以郦澜青身份和沈延庭成亲之后又痛失所爱,也知道她重新扮演秦雪初迎娶许乘月,前者让人唏嘘悲痛,后者让人不安忐忑。
“疯魔之人,岂止秦炼雪一人。”
轻叹这一句评价,颜落回看了一眼秦雪初的窗户,依然漆黑紧闭,依然拒人千里。他当然知道秦雪初必然发现了自己,本就未打算刻意隐瞒,只不过心中还是想试探秦雪初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如何罢了。
虽然心中早已经明白因为沈延庭一事恐怕早已经心有怨恨,可颜落回宁愿见到的是盛怒之下对自己愤恨的秦雪初,而不是方才视而不见、不言不语的默然冷漠。
颜落回只当秦雪初为爱而疯,因痛而魔,所以才会有报复许苍桦和秦炼雪等人的愤怒之心。他又怎知除了痛失所爱的剧痛之后,更让人唏嘘的是她坎坷悲怜的多舛一生?
来到帝都的众人虽然心中对于这桩婚事皆是心中忐忑,但是想着许苍桦既然知道秦雪初的真实身份是风语阁的郦澜青还要指名嫁女,想必也是正如同秦雪初所言只是在意身份。
如此看来,秦雪初倒是未必有性命之忧,只需要小心谨慎,奉命行事,倒也算是解了这燃眉之急的棘手圣旨难题。
而这赐婚圣旨的另一人许乘月此时在正武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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