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无礼之人。”
陆禾闻言不禁腹诽:说得好似你何时有礼过一般。
掩嘴轻咳几声,陆禾自身旁铜盆里取了手巾擦了额头上的汗液,又洗净双手,踱步至宜阳对面,周身井然地端坐下,一本正经地说教:“哪有学生总张口向先生讨要礼物的道理,一次两次便罢了,多了可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了。殿下每日自用心听课,虚心求教,臣若体察到殿下的用心勤恳,定会嘉奖。”
莫非这几朵早晚得枯萎残败的花瓣便是陆禾前些日子应允自己的收徒礼?宜阳暗忖间,悄悄自案几上顺了一本崭新轻薄的书册,将花瓣一一抚平后很是庄重小心地装在其中。
陆禾笔走龙蛇地在纸上默写出今日要向宜阳讲授的篇章后,抬眼便见宜阳的细碎动作,瞥了眼她手上的那本书册,诧异问道:“现下京城坊市竟有人抄录臣的诗文集子出来贩售了么?”
顺着陆禾视线所至定睛一瞧,宜阳不禁喉间一梗,很是镇定地信手将书册往案几上一甩,面色冷淡地置评:“先生写的文章词赋遣词造句未免太过质朴,流于俗气,难怪民间大字不识一个的小百姓小女儿都喜欢买上一本。这却是我自府中婢女手中偶然获得的,才将将翻了几页。”
陆禾显是连日来习惯了宜阳似乎言不由衷的尖酸刻薄,浑不在意,反而婉然一笑:“臣资质本就平平,怎及得上本朝几位大笔如椽的鸿儒文豪。这么一本诗文集子流传于世,臣颇有些担心传阅后反会误人子弟呢。”
“误人子弟么……倒也不会。”宜阳并不乐于听见陆禾自贬过谦的话语,心底忙暗骂叮嘱自己下次莫要将话说得过满,圆都不好圆回来,略一沉吟后方道,“先生好歹也是一甲榜眼出身,单凭见地深远视野开阔自非寻常人等可比。”
陆禾头一次受宜阳当面夸赞,怔了怔后拱手笑道:“谢殿下赞誉,臣自当倾囊相授,不令殿下当真如他人所愿沦为潜蛟困凤。”
撞上这双漾着笑意又灿若星辰的眸子,偏生嘴里说的还是一番发自肺腑的诚恳承诺,心跳蓦地紊乱躁动,宜阳忙垂下头来,仍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请先生讲学罢,今日事情却是颇多,不宜耽误的。”
讲学了一个时辰,用午膳后稍事休息了一番,不多时,便有棠辞的拜帖传至。
池良俊将棠辞引领至前堂,与陆禾饮茶叙旧,静候宜阳。
因自沁园行宫回京后,棠辞升迁至詹事府供职,难免要熟悉新上手的政务,也免不了比以往更为繁琐的人情往来,有时忙得连吃茶饮酒的功夫都顾不上,是以与陆禾已算是阔别数日了。
头戴阜纱唐巾,月白窄袖纱袍修身,蓝色缘边的青色软带束腰,眉目如画身形玉立,依然是一派fēng_liú倜傥的俊秀模样,脸颊短短几日竟消瘦不少?
陆禾端详半晌后向心不在焉的棠辞揶揄道:“那詹事府是个苦差不成?怎地将你累成这般模样,两只眼睛乌青青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夜里上房偷窥的cǎi_huā贼呢!”
嘴上不说不提,可心里总难免记挂着柔珂,也不知那日后她……伤心难过到了什么地步,可曾彻底死了心?棠辞如此这般的日思夜想,又兼再未听闻柔珂的消息,心思沉重之下难免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亏得身体底子尚好,否则当折腾出病来。
不待棠辞回话,换了一身戎装的宜阳已自眼前缓步走来,毫不收敛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通,又向陆禾嗤笑一声,道:“长得比你还标致,难不成——”向对自己躬身施礼的棠辞轻轻看了一眼,语气忽地转冷,“又是个女人?”
陆禾脸色微变,而棠辞则泰然自若,不假思索道:“世人皆好以貌取人,殊不知一张皮囊有甚值得在意?是男子也好是女子也罢,国家于社稷政事上自当举贤任能,又岂有埋没人才之理。”又扫了一眼身后的陆禾,歉然笑道,“虽如此说,陆禾是臣的同乡好友,颇为投契,也知她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即便逼不得已可着实触犯律法。得见殿下如此宽宏大度,不愧为向来以宅心仁厚得众人称道的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且容臣替陆禾恭然拜谢。”
说罢,当真规规矩矩地俯身作揖。
池良俊早前便想附耳告知宜阳几句,哪知被这急性子的主子捷足先登了,还口无遮拦地又将陆禾的身份秘密说了出来,虽左右皆是府里头信得过的奴仆,当下也不由在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好容易逮着棠辞说完话的空当,忙将棠辞得了陛下旨意如今已在东宫詹事府为太子谋事的实情悄声说与宜阳。
但见宜阳又扫视了棠辞一番,眸色相比先前却已是柔和不少,也没了那许多戒备和警惕,绕过方才令众人胆战心惊的话题不谈,走向前道:“日落西沉,已不大热了,不如先去练武场试试身手罢?”
第33章
秋草马蹄轻,角弓持弦急。
风吹旗动,骏马嘶鸣,你来我往之下,已于箭靶上决出胜负。
宜阳兜马向前巡视半晌,两相比对后,将棠辞正中红心的箭矢一一拔/出/来,观其箭痕深浅,随即看向身后半步外的棠辞,淡淡道:“是我输了。”
棠辞亦是一笑:“承殿下相让,是臣侥幸赢过一回。”
池良俊与陆禾均不是擅骑射之人,方才也只安坐于马背沿场地边缘静静观望,此刻慢悠悠地踱到两人身后,倒是池良俊率先开了口:“只一局,权当是松松筋骨罢了,哪里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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