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人掌握着他需要的东西,他怀着目的,所以看得见你。
楚斯自认不是第一种,那就只能是第二种。
而萨厄的目的他其实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希望通过他把那黑金控制器给卸了。
老实说,如今连星球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卸掉控制器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但紧紧靠楚斯一个人的权限,确实办不到。
只是这话就算告诉萨厄也没有用,他不是没说过,那神经病信了吗?
没有。
怪只怪伟大的楚长官瞎话说太多,这方面的履历简直劣迹斑斑。就算他偶尔敞开心怀说两句诚恳的真心话,也没什么人信。
楚斯囫囵把头发擦了个半干,便合衣在单人床上躺了下来。
冷冻胶囊里的五十年属于生理中止,并不是正常的休息,所以经历了一堆糟心事的楚斯此时格外困倦,几乎在闭眼的瞬间就睡了过去。
然后,他又梦到了5702年的冬天。
那个冬天是真的冷,连南顿州都下了足足一个月的大雪,就更别说以寒冷著名的米亚山脉了。
飞行器巨大的残骸就落在米亚山脉最陡峭的山崖之间。
字面意义的“之间”。
它残损的左迫降翼搭在东崖,枯焦的右迫降翼搭在西崖,中间的机身就那么险险地悬着空。梦里楚斯的处境和当年的现实一样,丝毫未变。
他左半边身体还在安全门里,只那整扇安全门已经面目全非,整个变形,几乎将他半个身体碾得细碎,碎到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而他右半边身体则险险地悬出了飞行器门外,伸长的手死死拽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而那孩子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他只要一松手,那孩子甚至都来不及哭,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三岁的孩子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重。
但是在那种极寒的高山上,在雪风呼啸间,单手毫无凭依地拽着这么个孩子,拽上一个小时手就会脱力。
而楚斯已经拽了十三个小时了。
就连他自己,也只能凭借仅剩的一点意志支撑着。
好在实验团队的大部分人都在飞行器迫降过程中随着安全舱被弹出去了,只有当时被神经线绊倒滑出舱门的这个孩子,和捞了他一把的楚斯错过了最佳逃生时间,被夹在不断爆炸的飞行器舱门中,撞到了米亚山脉里。
一挂就是十三个小时。
即便是在梦里,楚斯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能让人失去知觉和意志的寒冷。
还有飞行器武器舱炸毁时,致盲炮刺得人双眼难耐的胀痛感。
他最终还是在那种煎熬里流失了意识,等到再度清醒时,就已经躺在白鹰军事医院的特别监护室里了,邵老医生板着那张标志性的棺材脸,对他说:“九死一生呐,左半边身体70%被高度毁损,得用智能机械……”
邵老后半句话在梦里显得含糊不清,就被一声警报给打断了,声音由渺远不断靠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刺耳……
两秒后,楚斯突然反应过来,警报并不是梦里的!
2号狱警值班室里,楚斯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
头顶的传音器里,刺耳的警报声依然未停,他一把捞起床头柜上的通讯器扔进口袋,大步出了门,“天眼?!怎么回事——”
滑动戛然而止!
“谁?!”金艰难地扭过头去,“不管是谁,求你千万别松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牙齿紧咬,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蹦。
拽住他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供氧面罩,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看不清具体模样。
萨厄·杨?!
也许是出现时都带着供氧面罩的关系,金第一反应就是萨厄·杨!
这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他居然想冲下头挂着的楚斯高喊:“肯定得救了!”
鬼知道为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拉住他们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萨厄·杨。
因为从那人两脚跟蹬地极力后仰的姿势来看,一拖三果然还是很吃力的。
他毫无道理地觉得如果是那位越狱犯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吃力,不,应该说干什么都不会吃力,好像无所不能。
依然是鬼知道为什么!
不过下一秒他就坦然了,因为他看见挂在下面仰着头的楚斯也是一愣,蹙着眉下意识问了句:“萨厄·杨?”
你看,长官脑子也坏了。
就在他们脑子相继进水的时候,那位一拖三的天使说话了:“不管你们是谁,你们他妈的敢不敢自己再往上努力一下?爷爷手要断了!”
“我感觉我正在经历星球古早时候的分尸酷刑——”金都快疼哭了,“长官你想想办法?有没有能蹬脚的地方?”
挂在下面的楚斯当然不可能任由别人使力,他却在最底下赖着。
于是他开始想办法了。
楚长官想办法自救和想办法安抚别人,用的方式都很别具一格。
他拎着背包的那只手努力抬到了嘴边。用牙把护腕插孔里的金属胶囊叼出来一颗。
金猜得没错,这些金属胶囊还真是一种炸弹。
但这种炸弹有点特别,属于消音弹的一种,安静低调,缺点是杀伤半径略小,优点是外层推力略强。
可以在安静爆炸的同时把己方人员推得更远一点。
楚斯用舌尖顶了一下胶囊底部,然后松了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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