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大约三四里,离京洛还有一里路时,只听郭威咦了一声,径自趋马向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去。不等郭威近前,亭子里走出一行四五人迎了上来。郭威吁的一声,减慢马速,一扯缰绳,在那群人十步开外把马止住。他翻身下马,把柴荣抱下马来,就大步流星赶向来人,一把抓住为首那贵妇人的手,责怪道,“你怎么来了?赶紧回去!小心别受了风寒。”
柴荣也仔细大量那个贵妇人。白,很白!这是柴荣对她的第一印象。只见她稍显丰腴,样貌清秀,眉角尽显英气。那贵妇人仿佛没听见一般,眼光从郭威肩膀穿过,直勾勾的看着柴荣,不显痕迹的抹开郭威的手,三步做两步走到柴荣面前站定,眼角竟是有些晶莹。柴荣心乱如麻,不用介绍,他也能猜到这人定是自己姑姑无疑,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血亲,他情不自禁鼻头一酸,眼睛也有些模糊,浑身鸡皮疙瘩,脚上却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努力控制情绪,方想开口叫声姑姑。却见那柴氏左手一拉柴荣。“不好。”柴荣心上发毛,脑海仿佛千万个念头叫自己赶紧逃走,不待自己完全反应过来。右手已经狠狠地落在柴荣的屁股上,虽然隔着几层衣服,柴荣也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我让你调皮捣蛋。”“我叫你贪玩。”“叫你不听话。”“我让你四处瞎逛。”“我让你不着家。”那贵妇人不遗余力,嘴上一边念叨,每一下都痛得柴荣呲牙咧嘴,柴荣小力挣扎躲闪,换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狂风骤雨。“我让你躲。”“我让你躲。”那柴氏虽生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手上也不再是大家闺秀拿捏绣花针的力度,嘴上越气,手上不停,竭尽全力。几下之后,柴荣不由口不遮拦叫苦不迭,“疼!疼!”“姑姑饶命!”“姑父救命!”他心下把郭威从上到下骂了个遍,谁说姑姑最是疼我,从来不骂我,更遑论出手打我。那郭威和一众仆人看得目瞪口呆,明显柴氏的暴怒一举颠覆众人了世界观和人生观。郭威嘴角一抽,也不知是笑了,还是怎的。
良久,柴荣只觉落在身上的力度慢慢的弱了,抬头一看,只见柴氏珠摇鬓乱,梨花带雨。柴荣心下一痛,低下头来,不再躲闪,也不胡言乱语,只是闷闷地忍受,每挨一下只觉通体舒畅,竟是甘之如饴。又是几下,屁股再没有手掌落下,柴荣正觉奇怪,方要抬头,身子已被柴氏一搂,不由自主撞入柴氏怀中。柴荣全身一怔,呆若木鸡,不敢稍动。柴氏呜呜咽咽,泪如雨下,手上用劲,把柴荣越搂越紧,生怕又丢了一般。柴荣心碎一地,口中告饶,“姑姑你莫要伤心,我以后听你的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方才说完,自己竟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一股悲伤在全身蔓延,终于泗涕横流,呱呱而啼。那柴氏听得这句,手上更紧,似笑似泣的点头,失声痛哭。等那柴氏抽抽噎噎哭得累了,郭威才把两人分开,嘴上说道,“看你们两个,现在该高兴才是,怎么像小孩一样哭哭啼啼,也不怕让旁人见了笑话。”柴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向郭威嗔道,“总是你有理。”当下转过头来,牵着柴荣的手,说道,“走,我们回家。”柴荣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下暗道,“我本就是小孩。”
柴氏仿佛换了人般,熟练的指点仆人,把死皮赖脸要上牛车的郭威赶去骑马,却把柴荣带上牛车,亲手把食盒里的糕点干果一一送到柴荣的嘴里,口上仔细叮嘱,“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如意糕。”,“这是吉祥果。”“慢慢吃,别噎着。”“这个玫瑰糕这个时节不常见,给你尝尝鲜。”“哎呀,碧粳粥差点凉了,幸好用布裹着,还有暖气,你且喝一口。”柴荣何时见过这么多糕点干果,目不暇接,口上猴急地生吞硬咽,脸上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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